一生中最爱的是剑,最信任的也是剑,偏偏却不能死在剑下,大约,这就是爱剑成痴的报应吧。
时鸿思绪飞转,脑中除了飞扬的剑外,最后留下的画面,竟是那日林公子垂眸品茶的悠然身影。
微醺日光下,那人指尖修长,莹白如玉,腕骨轻抬间,尽是修雅风度。这样的手,若是执玄烈剑,应当也是极妙极美的。
若是还有机会,真想与他成为知己,再话小春台。
时鸿自知难逃一劫,认命闭上双眼,只等疼痛来临。
“叮——”微小的金石碰撞声响起,时鸿猛然睁眼,恰好看见一把银针撞偏了峨眉刺,刺尖在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阿卡伊鲁!”那白衣人惊诧不已,下意识吐出一句异语,嗓音竟然是粗壮浑厚的男声。
庭院中原本打斗的两人,瞬间抬眼,向银针来处看去。
只见一人静立屋檐之上,一袭黑袍被夜风撩起,勾勒出略显纤细的身形。那人影手中一把雕花银针,在月色下反射出烁烁银光。
那白衣人见势不妙,扭头便想逃出院去。
身披黑袍的青霜抬手,顿时三枚银针抛出,拦住白衣人去路。
她轻功几步,轻点屋檐,手中接连发射银针。那白衣人躲避不及,竟被院中苔石绊住,一时失了平衡,踉跄倒地。
青霜落进院中,一手拔出黑色细剑,直指白衣人咽喉。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的刹那,时鸿暴喝:“他要自爆!”
说着猛然扯过青霜黑色的袖口,抱着她用力向后倒去。
“轰!”一道火光瞬间炸起,在院中剧烈翻起黄色尘土。剧烈的气浪将二人掀开,冲击下两人在院中翻滚几圈,抵住树身才停止下来。
青霜离那白衣人最近,受到冲击也更大。她费力撑起身,看向白衣人的方向。
烟尘散尽,只见遍地都是飞起的衣服碎片,躺在那里的白衣人血肉模糊,定是已经无力回天。
青霜脑中急转,闹出这般大动静,院外值守的侍卫定会马上赶来。就算白衣人同伙还试图刺杀,今日这般状况下,定也难再得手。
反而是青霜自己,若是身份暴露,望春楼和主子都会被牵连进危机之中。
今日受伤已是意料之外,必不能再影响主子大计。
思及此,青霜尽力站起,欲在侍卫来之前,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侠士!”时鸿已撑着墙起身,他直直看向青霜,喘息着抱拳道:
“今日多谢侠士救命之恩,在下定当涌泉相报!侠士可否留下姓名,让我……也有地方去寻。”
青霜冷冷一笑,低沉嗓音轻哼一声,并未开口。扭头深深望了时鸿一眼,她再不留恋,使出轻功飞檐离开。
——
回到望春楼内,青霜安排其他暗线,去将军府周围远远探查,又让侍人备好纸墨,自己转身进了内间。
小心撕下粘连上皮肉的黑袍,青霜面无表情看着伤口。洁白如玉的身体遍布旧痕,新添的几处烧伤浸足了血,与腰后撞出的淤青连成一片。
她翻出几瓶药膏来,咬牙在伤口上涂抹开,动作干净利落。
内室案几备好笔墨。不过多时,一封加急密信已悄然送出。
——
白挽回到府中时,天色已经渐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