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压低嗓音,反用上了些真气,清脆声音在院中远远荡开,将身后的宋氏少女乃至院外其余下课路过之人都吸引过来:“你不必掩饰!我知晓你不愿放弃沈公子,毕竟他是你跃上枝头的唯一希望。可你一个半点修为也无的庶女,如何配得上他?如何能当沈家主母?”
她一口气说完,再逼近一步,将扶萤直逼到荷塘边沿,才笑道:“就算你真撞大运能与他同修,又凭什么再用父母之言束缚他?他这么多年甚至没有去别庄探望过你一次,分明是对你无意,你看不出来吗!”
扶萤:?
此女看着面目周正,怎得口中全是疯言疯语。
她却并无不耐,反倒是想听听接下来她还能说些什么。毕竟,这是了解宋楹过往的天赐良机。
而此时宋氏姐妹们也纷纷围上来,与岑纤一同挡住扶萤去路,美目流转间心思各异。
便有人率先清了清嗓子,笑呵呵朝岑纤道:“岑小姐放心,宋楹自小便有心疾,是人人皆知的病秧子一根,这样的人啊,是断无可能踏入修行一途的。”
“正是呀。若她修炼时心疾犯了,可怎生是好?也不知尊使为何将她也带来了。”
“这般短命鬼,也就是她那早死的娘仗着曾在沈家主母遇险时为她挡过一剑,才可携恩图报,求得一纸婚约。真是好不知羞!”
“可即便她不去挡剑,以沈夫人的修为,也断不可能有什么事呀!她想必早有图谋,实乃心机深沉……”
……
关于宋楹娘亲之事扶萤还是初次听说。她面色不变,只是安静听着,仿佛事不关己的模样。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别人的故事。可她听着听着,目光却悠远起来。
她想起了她的母亲。
岑纤抱臂立着,先时还笑意盈盈,直到众女开始诋毁起宋楹之母,才沉下脸色打断:“够了!不用再扯无关之人,这只关乎我与她!”
她眼珠一转,重拿起枪,在手中一舞。
银光将扶萤眼睛晃了下,她微微眯眼,只听岑纤道:“不若我们以武决胜负!我不会使用任何灵力,同样的,你也可以去藏宝阁随意挑选武器。若你输了,你择日便离开此地,不可参与前去覆羽山的选拔!”
此话一出,周遭众人顿时心知有戏可看,面带兴味。
扶萤在雪霏院中筑基时,这批人已经被鸾驾接走,折返回来的只有青阳子。而面见宋夫人的时间被一推再推,故而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已筑基一事,即便是感到些许异样,也只会觉得她气质出尘,自然不会想到她已经脱凡入仙,与旁人截然不同。
至于岑纤,历来探查修为只有高探低,扶萤此时已经筑基,她则是引气后期,即便相隔一层却是天堑。扶萤若想不令对方察觉自己修为,那她是决计不会知晓的。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算善意,扶萤却是忍不住笑了。
说是以武决胜负,可她分明已知道自己并未学过武,又谈何比试呢?这岑姑娘也实在有趣得很。
“怎么样?你可敢与我公公正正比试一场?”岑纤的银枪横在扶萤身前,“再不行,我也不用枪,咱们赤手空拳比划比划,也是可以的。”
扶萤自不会因争一男子这等可笑原因与她相斗,她伸手轻轻拨开枪尖,想要越过众人离开。
“站住!”岑纤却再次叫停,有些急了,“你怕了?”
“怕了。”扶萤应道。
岑纤愣了下,全然没料到扶萤会一口承认,原本还打算说些别的来激她,此时反倒自己哑口无言。
眼看扶萤要绕过众人离去,心念一转,她又挑眉道:“就算我曾想害你,找人推你入水,你也不在意吗?”
落水……
扶萤忽地不动了。
原来令原主缠绵病榻,一缕芳魂溘然长逝的罪魁祸首,便是面前此人。
她蓦地抬起眼,细细打量少女眉目。
岑纤算是个美人。凤眼弧度凌厉若刀裁,端的是艳如骄阳,盛气凌人。
可若知晓她做的事,再如何美,便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而依扶萤现在的性子……谁让她瞧不顺眼,她便不会叫谁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