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夫人亲自交代下来的,我们可是办得小心。”管事捻着胡子嘿嘿一笑,形容谄媚,“宋楹清晨入山采药,回来因劳累回屋休息,却不小心睡过了头,忘记了面见本家使者的时辰……这可是任谁来也挑不出错处的。”
青年笑而不语,大管事见他不接话,只得挑明了些:“不知紫烟夫人现在何处?这戏演到末端,也该来验验成果才是。”
话里话外,无非是想见那位夫人一面。
“是在说我吗?”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女子轻笑,那声音娇媚中带着丝沙哑,听得管事神魂一酥,忙回头看去。
只见一紫衣女子从道路尽头走来。她生得柳叶眉,丹凤眼,朱唇微挑,娇媚中神色又难掩一丝高傲,好似朵沾霜的芍药,确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她走到近前,先是朝仆役中为首的青年略一点头,才转向大管事:“办得不错,此番有劳你了。”
“紫烟夫人,你来了!”大管事一见了女子,笑得牙不见眼,巴巴就凑上前去,却又不知该如何同美人亲近,只能呆呆僵在原处。
女子轻笑着睨了他一眼,目光春水含波,若不是还有一干旁人在此,只怕两人就要调起情来。
青年察言观色,挥手让身后其余“仆役”先行退下,只留下三人相对。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斜阳西沉,归鸦四起,夜风吹拂过这条长道,卷起满地落叶。
大管事看着天色,志得意满一笑:“眼下那使者只怕已行到山门外,一切尘埃落定,她便是事后不甘,也是翻不起花了。”
紫烟夫人目光扫过紧闭的院门,眉峰微挑,轻哼一声,带出些蔑视神色:“……这小贱蹄子不过一个庶出野种,也敢攀沈公子这根高枝!”她笑起来,虚空在那门上点了点,“这下困在院中错失修行良机,也叫她知晓与我家主人抢人的下场!”
原来还有这层缘故!管事心念电转,随即了然。这自古以来,许多明争暗斗说到底不外乎源于男欢女爱之事,宋楹这女子虽是庶女,可好在乖顺娴静,生得也美貌,听闻自小便被说了亲事,想必便是两女争一男的老套故事了。
他心下微哂,可目光落在紫烟夫人雪白胸脯上,又暗想世人皆说风月苦果,可即便知晓沾惹是非,不也前赴后继么?
这桩事办得漂亮,也不知能否获得美人青睐。若真能搭上紫烟夫人这条线,自己日后不也能走上长生之路?
大管事心中逐渐热络起来。
众人说话间,甬道间风渐渐大了些,地上落叶再次被扬起来些许,打着旋在空中飘荡,这次却迟迟未落,逐渐形成风旋,在雪霏院门前汇聚。
“不对。”这群人当中属紫烟夫人修为最高,她也最先嗅出了这股风的不同寻常,“这风有问题……”
“有甚问题?”在大管事看来,这就是一阵稍微大些的山风而已,这在山里很常见,然而眼见着青年的面色也肃然起来,他也不由心下微凛。
难道真有问题?
却见此时风旋已经越来越大,须臾间已经形成一道龙卷直冲天际,这下便是管事瞧出不寻常了,三人聚在一起仰头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这不是先前黄昏的天色,而是陡然暗沉下来,直似骤然入夜了一般。
“这是有人要突破了!”紫烟夫人看到此处,忽地沉声喝道。
突破?
“可庄子上并无修士,只今日你们前来……”管事哈哈笑了声,“应当是搞错了。”
他话音未落,雪霏院中,一道洪流般的白色电光自天边奔涌而下,其气劲叫先前的风旋为之停滞,而这道电光像是一道信号,压低的云层内数息间落下九道惊雷,轰隆雷鸣彻底将整个山庄的人目光都引至此处。
雷鸣过后重归寂静,院顶天空紫烟氤氲,此时周遭狂风便像是被无形的气罩隔绝在外一般,半点侵扰不得院子。
即便仲夏时节,这样的天气骤变仍是少见,渐渐便有纷嚷的人声朝这边来,听着有下人,也有庄中的少爷小姐们。
紫烟夫人一把揪住管事衣领喝问:“院中有谁?”
“院中不就那小丫头……”大管事想到什么,面色忽地惨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说再多遍不可能,他也知道,只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不过须臾,原本凛冽的风便像陡然像被压制一般,四下空气都凝滞了,三人只觉后背一凛,一股极强威压从头顶缓缓压下。
是了。这天象既然紫烟夫人瞧出来了,庄中人瞧出来了,那自然还有别人能瞧出来。
天边一道落星样的白芒闪过,一人自云端步下,缓缓行至院前,饶有兴致打量起四周。
那人样貌瞧着不过弱冠,身着竹青道袍,手持拂尘,面白如玉,杏眼明亮有神,倒是个颇为俊俏的青年。可观其行止沉稳,气度雍容,周身隐带威势,却全然不似这个年纪应有的。
三人下意识退避开,紫烟夫人使了个眼色,管事只得冷汗涔涔地迎上前:“尊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