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把那件衣服也带上,边疆苦寒,我儿……呜呜呜。”杜女士又拿着她那条锦帕开始拭泪了。
陈晗一个头两个大,皇上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下旨让她去青州调兵。算算时日,今儿就得启程,她匆匆给杜府递了信,杜清芳一封上书,便争得了一个小将的名额。
陈晗一边感慨,一边陪着笑脸讲笑话、做鬼脸,逗母亲开心。
杜妍芷“扑哧”一笑,用食指点在她额角,说:“你呀你,净会整这些哄我开心,唉”她长叹了一声,眼里带着些担忧和一丝极为细微的恐惧,若非陈晗一直观察都发现不了。
杜妍芷压低声音,见周边无人,极小声说:“我儿在外要时刻注意,你和旁人不一样,可不能露馅,什么宴饮、楚馆可要上心,唉,若是当初我没……就好了。
算了不说那些了,我儿能有如今造化,也算不枉这一遭了,你、你上车吧。”
她忍着泪意,眼中有着欣慰、自豪,也有着愧疚、心疼以及懊悔……等等复杂的情绪,汇聚成陈晗看不懂的东西,但她能感觉到,这是母亲对自己女儿的爱。
陈晗正色道:“孩儿向来感激母亲当年的做法,让我能看到不同的天地,如今一切都是我自己作下的决定,是孩儿自己的选择,孩儿会一直走下去,母亲就等着我为您请封诰命吧。”
而且,说不定将来女子自己也可以获得权力,不必一直困囿于性别,只能被动享受父兄、夫子的荣耀,而是开辟出自己的新天地。
陈晗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但她会一步步去推动,从建学、军队入手,如今只是她的第一步。
她会一步一步爬到最高,现在的朝廷的利益蛋糕已经被分完了?
不要紧,世界大航海、农科院、理学院该开起来了,新的政治构成、经济模式,总会等来新的王冠。
她已经准备好了加冕。
……
城外,杜章堃等在陈晗和杜清芳约好的地方,望眼欲穿。
终于,一辆马车“咕噜咕噜”的驶过来。
杜章堃眼睛一亮,招呼道:“表哥表哥!”
陈晗听到声音,拉开了侧边的小帘,看到杜章堃有些惊讶,那日说好的明明是杜章圭,怎么换成了杜章堃?
但她神色未露,只是说:“表弟等的辛苦,不如上来一叙?”
杜章堃立刻点头,随即便蹿上了她的马车。
陈晗在车里无聊,吩咐人找出了熏香的器具,打算焚香来着,刚杜章堃叫她时,她正磨粉呢。
故而杜章堃一上来,便看到他那俊逸风流的大表哥,正在一下下剐蹭着一块绿檀。
他眼睛瞪直了,杜家是刚得势的人家,哪里有开国侯府这样的积累。
绿檀一物,在京中是以钱和金子来计价的。一钱绿檀便可卖出上千两的高价,还有价无市。
杜家饶是有些钱财,也用在置房置地上了,像这种奢侈品,估计得等他儿子那代才能用上了。
杜章堃一下子就被镇住了。
陈晗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心中暗笑,她特意叫婢女找出绿檀,为的就是压一压杜章堃的气场。
他太活泼了,活泼到陈晗头疼。若只是一个表弟还无所谓,就当看在杜家的情分上,她也能忍一忍。但作下属,就不太好了。
陈晗深知,恐怕在这位表弟心里,她还只是一个“表哥”,而非上司。但这样很不利于她的管理。
试想,杜章堃做错了事,若是她严厉批评,杜章堃或因为下不来台,或因为亲戚关系顶撞了她,她该怎么办?
若严格惩罚,京城杜家不会说什么,但心里难免会生嫌隙。若不重罚,她威信何在?
所以这一路上,陈晗要尽可能压服杜章堃,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属下”,而非“表弟”。
绿檀一物,只是开门红。
……
时光飞速,路程也一日日接近青州,经过陈晗多日以来的精心计划,杜章堃已经学会对她服从,看她时也不止有亲近,还有敬畏。
陈晗这才算松了口气,她可谓想尽了办法。
例如,带领士兵晨练时邀请杜章堃一起,对方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但在有人出错的时候,她厉声喝骂,让杜章堃吓了一跳,开始学会沉默,听她的命令。
再例如,她下令全军统一餐标,不能开小灶。杜章堃本来犹豫着想说什么,但陈晗带来的、原本跟随陈棣的一位侯府护卫当众反驳,却被陈晗当众责问:“你是忠于东平侯陈棣,还是忠于皇上任命的世子陈晗?”,吓得他嘴唇蠕动,却不能语,当即便被拖下去军法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