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充盈,这是灾难。”子飞的声音疲惫而悲哀。
“那又如何?”骨力大笑,“我让恨意更浓,有什么错?!”
子飞不再回答,抬手招来缚神链,把骨力拎去上界承受应有的刑罚。
骨力被悬吊在刑台中央,漆黑的云层翻涌如怒涛,天雷在云间嘶鸣,仿佛千万条银蛇吐信。他的衣袍早已破碎,裸露的皮肤上遍布焦痕,可那双眼睛却仍死死盯着刑台边缘的白衣神明——子飞。
“子飞上神,你没走吗?”骨力咧嘴一笑,血丝从齿间渗出,声音嘶哑却带着刻意的轻快。
子飞静立不语,袖袍在狂风中翻飞,神情依旧静如深潭。
天雷劈下。
骨力的身躯剧烈抽搐,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可他硬生生咽下了惨叫。他昂着头,死死盯着子飞,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不过如此……我承受得住……我承受得住你给的一切!”
反正忽视也好,否定也罢,这么多年都受过来了。
子飞终于开口:“骨力,这些都不是我给的,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骨力的笑声被另一道天雷劈得支离破碎。他咳出一口血,喘息着,眼神却愈发癫狂,“是你……是你逼我的!你从来不肯承认我比他们强!我明明比所有人都更懂恨海!”
又一道天雷。
骨力的神骨开始碎裂,可他仍不肯低头。他的眼睛死死锁住子飞的脸,像是要把这张脸刻进魂魄里。
“不是神明需要恨意,是恨意需要神明。”她的目光落在骨力身上,既无愤怒,也无怜悯,只是……注视。
“是,子飞上神一向大公无私,功德无量。骨力输了。”骨力自暴自弃般地说。
“我不曾想要和你比较。”子飞垂下眼帘,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
他低低地笑起来,声音像是梦呓:“你知道吗?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样子……永远温和,永远慈悲,永远无动于衷,永远……”
子飞闭上了眼睛。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无论怎样都没办法改变骨力。
她给不了骨力想要的。
“子飞上神不会懂我的心情的。那你教教我啊,教教我怎样处理恨才是正确的?”骨力想要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但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眼睛却没有离开子飞。
“轮回里或许会有答案。”
“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拐弯抹角!我不明白,你爱众生,又为何要让众生承受苦难,自行悟道?”骨力的眼中竟有些许泪光。一定是天雷之刑太疼,皮开肉绽太疼。可是最疼的,居然是那颗从来不被理解的心。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
骨力的身躯几乎被劈得透明,缚神链寸寸崩裂,他的魂魄开始溃散。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子飞的方向伸出手。
“如果在轮回中能遇见你……你会告诉我答案吗?”
子飞不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子飞上神,别走……回来回答我的问题……子飞,燕子飞……”
子飞最终还是回应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或许吧。”
骨力笑了,笑容竟有一瞬间的纯粹,像是终于得到了某种解脱。
他坠入了轮回。
而本已远去的子飞回头看了一眼轮回镜,久久未动。
她一直试图将骨力拉回正道。
关于什么是正道,不是她不说,而是不能说。
过度干预因果会遭到天罚。
她永远只能是引导者。
这就是成神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