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田蓼和采菲兴奋地尖叫着,指着夜空中炸开的金莲。她们在众神间穿梭打闹,时不时恶作剧地往某个神明的酒杯里弹点星屑。
“纫兰纫兰!快看那个!像不像你养在瑶池的九色锦鲤?”采菲拉着纫兰的袖子。
纫兰哼了一声,拨开采菲的手,但目光还是望向了那条由神火构成的、流光溢彩的锦鲤:“差远了。我府上的锦鲤,鳞片可是用天河星砂点染的。”
她身边的天倪,正捧着一个散发着清香的仙果盘,亦步亦趋地跟着纫兰,眼神纯粹而专注:“纫兰,吃果子吗?这个很甜。”
共菽和吕隼两位老者并肩而立,捋着长须,看着年轻人的嬉闹,沉稳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年轻真好啊,”共菽感慨,“这烟火,也一年比一年绚烂了。”
“是啊,”吕隼点头,“轮回流转,生生不息。这庆典,便是生生不息的见证。”
最大的压轴烟花升腾而起。那是一个缓缓旋转、内里映照着三千世界芸芸众生、生老病死、爱恨轮回的琉璃光球。光芒万丈,几乎照亮了整个恨海,将众神的脸庞都映得如同白昼。惊叹声此起彼伏。荔娅看得入了迷,绿眸中倒映着流转的万象。
她喃喃道:“明年还想来。”
子飞微笑着,将一杯温好的、散发着安神清香的仙酿轻轻推到她面前:“只要轮回还在转动,转轮节就永远会有。”
可惜,这温馨美好的画面,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
一声短促、带着哭腔的惊呼在荔娅身后响起。是灵霙。
上一刻还在嬉笑追逐的田蓼,眼神变得空洞而凶狠。她双目赤红,纤细的手指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掐住灵霙的脖子。灵霙脸色涨得发紫,徒劳地拍打着田蓼的手臂,赤色的眼中全是惊骇与不解。
“住手!田蓼!”子飞的惊呼与束荷瞬间凝聚的冰蓝神力几乎同时爆发,迅速将灵霙救下。
琉璃光球的光芒开始减弱,夜空的深邃重新显露。但恨海的气氛,已然天翻地覆。
采菲的眼神也变了,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身体骤然转向。那双空洞赤红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几步之外、尚未来得及反应的荔娅。
采菲像一只被激怒的毒蜂,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荔娅心口。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超她平日调皮捣蛋的范畴。
千钧一发的时刻,离得最近的一道身影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猛地撞开了呆立的荔娅。
采菲的指尖,深深刺入了挡在荔娅身前的灵霙肩头。
鲜血瞬间染红了灵霙素净的黄衫,他痛哼一声,小小的身体向后踉跄倒去,脸上布满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惶。子飞束荷接住了他。
灵霙望向毫发无伤的荔娅,轻轻笑了笑。荔娅告诉过他自己在人间的经历,是神界唯一能和他感同身受的神明。他不想永远做软弱的小兔子,他也想要守护重要的东西。
采菲一击未中,赤红的眼珠机械地转动,再次锁定了荔娅,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作势欲扑。
“你们疯了?”纫兰又惊又怒,手中昂贵的防御玉镯光芒大放,一道柔和的青光先是护住了她和身边的天倪,再迅速扩大,挡住了失控的田蓼采菲。天倪已经放下果盘,一向呆呆的脸上露出少有的认真,协助纫兰将护盾加固。这是他们两个多年的默契。
“保护上神!”共菽和吕隼同时低喝,但他们的动作却与喊话截然相反。两位老者身形如电,配合默契得惊人,并非扑向袭击者,而是目标明确地直取尚未进入护盾范围的子飞和束荷。
“子飞!”荔娅目眦欲裂。她离子飞最近,火焰弓瞬间在手,一支火箭呼啸着射向缠向子飞的拂尘银丝。火箭撞上银丝,爆开一团烈焰,却未能完全烧断那被某种力量加持的坚韧丝线。
“束荷!”伯蒲抱着束荷急退,同时另一只手对着吕隼的方向凌空一抓,试图用空间扭曲偏移那道指风。吕隼的指风诡异一折,险险擦过束荷的臂膀,带起一道血痕和刺骨的寒意。
伯蒲看到血痕,眼中瞬间燃起怒火和心痛。他不再退避,紫眸中星光流转,预测着共菽吕隼下一步的动作,同时强大的神力爆发,试图强行压制两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一片混乱之际,站在稍远处的樊娀,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手。她的动作依旧慢得令人心焦,仿佛时间在她身上流淌的是粘稠的蜜糖。
“此非,尔等,本意。”樊娀语速慢得令人心焦,每一个字都像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乃,外邪,侵扰,心神。”她缓缓抬起的食指指尖亮起一点极其柔和、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乳白色光晕,慢悠悠地点向状若疯魔的田蓼和采菲眉心。
“破。”
二人眼神中的空洞和凶狠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迷茫和虚弱,仿佛刚从一个噩梦中惊醒,浑身脱力地软倒在地。
樊娀做得从容不迫,仿佛在修剪花草,与周围的刀光剑影、神力激荡形成了荒诞而震撼的对比。
但是她的动作还是太慢,共菽和吕隼已经将子飞用力推了出去。
荔娅扑向子飞的方向。然而,子飞站立的空间发生了一阵细微的涟漪波动,如同水纹荡漾。子飞的身影就在这涟漪中骤然变得模糊、透明。
荔娅只抓到了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