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着泪,目光乞求,“娘,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阿离,我罪该万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棠儿和慕家的亲事已经说定,就等着过明路,若是这个时候公布她的身世,慕家那边还能愿意吗?”
“可是阿离这孩子……”谢氏面露不忍之色,再次看向床上的人儿。
这孩子长得像晴雪,晴雪这么大的时候何等的韶华正艳,华茂春松,荣耀秋菊,引得京中多少儿郎痴痴盼望。
同为玉家的大姑娘,这孩子却……
“晴雪,你初时说几年便可,等你哥嫂把棠儿养疼了就换回来。如今一眨眼已是十六年,若是阿离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向你哥嫂交待。”
“阿离肯定会没事的,娘,女儿求求您。您好人做到底,等棠儿顺利嫁入侯府,我们再让阿离回去,好不好?”
“可是万一……”
“娘,阿离已经这样了,再是如何也难有好姻缘。您总不能为了她,把棠儿也给搭进去。”
谢氏犹豫了,看着那床上人事不知的孩子,无比的纠结。
玉晴雪满面都是泪,泪水滴落在腕间的佛珠之上,更是让人看着心酸。若是当年相熟的人再见她,怕是都认不出来。
她伤心欲绝,哽咽不已,“娘,女儿命不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别无所求,只求我的女儿不要被父母所累,拥有原本的一切……无愁无苦,得嫁良人一生顺遂。”
手心手背都是肉,谢氏为难着,思及女儿姻缘坎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当初择亲时再慎重一些,或许今时今日便不会这般光景。
“晴雪,是娘对不住你。”
“娘,你不要这么说,这都是我的命。”
母女俩抱在一起,全都哭成泪人。
一室的悲痛,压在人心头沉沉坠坠。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少女嘤咛一声,纤长卷翘的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眼睛,满眼的迷茫,然后直直地坐起。
她眼珠子像是不会转似的,直直地看向她们,对上玉晴雪的目光。
玉晴雪蓦地心头一跳,回过神后,赶紧惊喜地上前,“阿离,你醒了,你可吓死娘了!”
少女对她的眼泪和欢喜视若无睹,黑漆漆的眸子不见活人的情绪,饶是如此无神呆木,仍能显现出非凡的美貌。哪怕额发遮住小半张脸,亦是美得让人惊心。
“你是谁?”
她一怔,尔后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阿离,你……你这是怎么了?”
沈青绿也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似梦,非梦,荒唐怪诞。
入眼的门窗家俱全是木制,是她所陌生的古色古香。还有眼前这个女人,长得和自己有些许相似,却没有丝毫让人想亲近的感觉,反倒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不是梦!
因为死人不可能做梦。
“我是谁?”
谢氏觉出不对来,眼底隐有一丝期盼之色,“阿离,你是不是灵台清明了?”
当年那高僧说过,倘若有朝一日这孩子的魂魄归位,便能神智恢复如常人。
沈青绿眼珠子动了动,慢慢地看向她,原本空洞无神的瞳仁蓦地亮起,“祖母。”
她先是反应不过来,接着大喜,喜极而泣,“阿离,你叫我什么?你认得我……你好了,你是不是好了?”
“我……我叫阿离。”
沈青绿喃喃着,似在自言自语。
这是又换名字了。
她如是想着,缓缓垂下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