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流朱却是皱了皱眉,道:“阿离妹妹心智不全,若不是她拖累姑姑,姑姑怎会过得这般辛苦。”
如果不是为了阿离妹妹,以姑姑的相貌,和离之后必定还能有好姻缘,何至于被蹉跎一辈子,枉负人生一场。
母女俩意见不同,这还是头一回。
沈琳琅思及当初玉晴雪死活要留下孩子一事,心里想的是孩子是自己小姑子执意生下来的,难道不应该全心全意的照顾吗?
但她一向疼爱玉流朱,当然不会驳女儿的话,只是隐约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鬼使神差般回头望去,却正好对上沈青绿的眼神,那样的痴痴可怜,还泛着泪光。
不知为何,她的心像是被人拧起,结成麻花状,说不出来的酸楚难当。私心想着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然而罪臣之女的出身,实在是摘不掉,纵是再同情,也不可能沾染太多。
如此想着,她狠起心来,赶紧收回视线。
沈青绿望着她们母女的背影,那么的相近,那么的相亲,痴怜的目光渐渐泛冷,最终归于黑寂。
*
瑞安居的正房两边,皆是厢房。
左厢房是半书房半休息的那种,布置清雅,不拘是书架书桌,还是各种文人气息浓郁的摆件,处处都彰显着主人的书香之气。
大夫很快赶到,动作利落地给沈青绿上药包扎,再叮嘱谢氏和玉晴雪一些注意事项。
谢氏不时看向十分配合,且看上去半点不像心智不全之人的沈青绿,感慨着她的乖巧的同时,越发觉得她应该是真的好了。
“阿离,大夫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这伤不碍事,几天就能好,切记不要沾水,不要吃鱼之类的发物。”
“我没有吃过鱼。”
一个从小被迫吃素的孩子,怎么可能有机会吃鱼?
谢氏一时惊讶着,却忍着什么也没有说。
她让沈青绿睡一会儿,又交待夏蝉要好生照顾,再示意玉晴雪跟自己出去。
母女二人进了正房,屏退所有人后,她的脸就冷了下来,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质问玉晴雪,而是用一种失望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中带着明显可见的谴责。
玉晴雪也没有辩解,而是小声啜泣起来。
良久,哽咽道:“娘,我记着您的话,原本没打算让她和我一起茹素。但是府里人多口杂,我怕我那院子不禁荤,不说是旁人,便是嫂子都该误会我。”
“那这些年,你为何一直不说?若不是阿离如今灵醒了些,你是不是还想瞒着我?”
“娘,是我的错,我也是想着家和万事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阿离那孩子天生缺魂少魄,这些年我一直提着心,哪成想还是出了纰漏,我对不起您……”
“你不是对不起我。”谢氏到底疼她,叹了一口气,道:“今日你嫂子也在,她亲眼看到阿离磕破了头,日后她若追究,你该如何解释?”
“娘。”她越发哽咽,“到时候我给她赔罪,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听她这么说,谢氏更加难过。
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身为一个母亲,自是恨不得替自己的儿女谋划周全。
“我看你最近有些累,不如就让阿离先在我这里住一段日子。”
“娘……”玉晴雪想反对,犹豫一下后,点头同意,“那就麻烦娘了,娘放心,我会日日过来帮着照顾她的。”
对此,谢氏没有反对。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浠沥沥的,像是老天爷在哭。
玉晴雪刚一出来,秦妈妈立马撑着油纸伞上前,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一步步朝瑞安居外面走去。
等四下无人时,秦妈妈小声问,“夫人,姑娘被老夫人留下了吗?”
玉晴雪“嗯”了一声,脸色难看起来。
“她嘴里说疼我,可是从小到大,在她的心里,我远不如兄长重要,我的孩子也比不过兄长的孩子。我若不为自己争,不为我的孩子争,那我们母女就等着被人踩到泥里,我的孩子也会和我一样,成为玉家的垫脚石。”
这满是怨恨的话,秦妈妈哪里敢接,只能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玉晴雪冷笑一声,“眼下最重要是棠儿的亲事,只要她嫁进侯府,一切就圆满了。”
玉家欠她的,她统统都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