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拂青面上神情不变,朝叶鸿信端正行了个礼,“皇叔父。”
“今日汉阳竟有空来看朕,往日不都是追着谢家二公子到处跑吗?”叶鸿信调侃道,眉眼间敛去威严,尽是笑意。
叶拂青走过去将茶点放在桌上,没因他的打趣而有半点局促,只转了个话题,“祖母说近日叔父忙于政事,许是疲于口腹之欲,特让汉阳送了叔父最喜爱的荷花酥过来。”
“倒是嘴甜。”叶鸿信笑着从碟中拾起一块儿荷花酥细细品尝,朝她看去,“还是孩时的味道。”
叶拂青仍在思酌这第三人是谁,不经意对上叶鸿信的视线,只见他意有所指地冲她点点头,继而朝左侧的梁柱使了个眼神。
叶拂青疑惑地皱起眉头,一时没能理解对方的暗示。
明明避而不见却又让她知晓的,理当和她有些关系才对,而且这关系,似乎带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朦胧暧昧”之意?
“日日追着谢家二公子……”
她恍然将先前这句话同一系列暗示结合起来,几乎已经能确定在场的第三人就是谢誉峤。
只是,谢誉峤为何会在这?婚事难不成要板上钉钉了?
叶拂青的心咯噔一下,此时失了先机,她不由得有些着急,既想尽快将赐婚人选改正,又想趁机讥讽谢誉峤一把。
思来想去,她转身走到书案正前方,跪下朝叶鸿信磕了个头,再开口时是少有的正经语气,“皇叔父体恤臣民,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知这句话,放在汉阳身上,可还算数?”
叶鸿信少见她这般严肃认真,虽有几分疑惑,但还是肯定道,“那是自然,汉阳在朕这一向当是大错化小,小错化了。”
叶拂青得了话,心定了不少,继而说:“自去年上元灯节街头一见,汉阳便自以为对谢家二公子一见倾心。直到昨日,汉阳才知晓,那日救下汉阳的是谢家大公子,无论是当时一见钟情还是将我救出危险之人,都是谢家大公子而非二公子啊。汉阳识人不清,错将顽石当美玉,也错付了一腔真情。”
她又磕了个头,认真道:“此番闹剧本是汉阳识人不清所致,不该叨扰皇叔父。但汉阳实在不想就此错过谢大公子,去同那二公子成亲。所以特此来恳请陛下,将赐婚的人选改成谢家大公子吧。”
“你是说你喜欢的其实是是谢家大公子?”叶鸿信因她这一番话而怔住,颇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绝无半句虚言。”叶拂青抬起头来看着他,神情恳切认真。
叶鸿信沉默一瞬,觉得今日这事颇有趣味,他不过是想让叶拂青在未来夫兄面前留个好印象,怎么突然两人牵扯到一块儿了?
他蓦地笑出声来,朝藏于柱后的人唤道,“谢卿,如此真心你可听清了?”
叶拂青心中对谢誉峤的愤懑早已压不住,她收起在皇帝面前的伪装,满脸厌恶地回过头去,这是这一看,她便愣住了。
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缓缓走出,步伐从容,哪怕做了偷听之事也未见半分窘迫,倒是坦然的很。
谢濯?!
叶拂青惊诧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张同谢誉峤有几分相似的脸。
谢誉峤无论是脸亦或气质,都是标准的玉面小生,无由来地带着一种亲近感,如人间皎月。
但眼前这位不同,只肖一眼便能知道,这个人不好接近,甚至也难以生起想要同他亲近的想法。
明明是极为端正的一张脸,但多年浸染在厮杀和争斗中,便只戾气寒意,看不出半点公子模样了。
京城人人都在议论,说这位侯爷虽然位高权重,在皇帝面前是个红人,但无人敢去接近。毕竟都传言他是豺狼转世,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只是猎物,因为是猎物,所以只需看价值,无需攀感情。
叶拂青忽地有些烦躁,前世谢濯就对她不喜,一直冷眼相待。现下还当着正主的面作伪撒谎,印象又要差上几分,整个开局处处都在出错。
她的视线如此直白,像匕首般落在谢濯脸上,似乎要将他的脸划开,换个人来。
换谁呢?谢濯心中冷笑,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瞧见她眼中的慌乱与惊诧,他那双不带温度的眼眸才罕见地有了点情绪,只不过是嘲讽之意。
“禀陛下,听得甚是清楚。”谢濯的尾音若有若无地上挑几分,像故意加重“清楚”二字,落在叶拂青耳中,同挑衅无异。
叶鸿信脸上笑意不减,问:“不知谢卿的意思是?”
“微臣只有耳朵听清了公主的心意,但这颗心却仍旧未能感受到。”谢濯淡淡开口。
这番话说得虽委婉却也讽刺,不就是说她虚情假意么。
叶拂青藏好心中情绪,拍了拍衣袖站起身来,并不在乎他话语中的讽意,端着一副少女怀春的面容,柔声说:“不知侯爷在此,爱慕之情一时间表露,较为激动,许是多了几分矫饰之意。”
话音刚落,只听见他轻呵一声,并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