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并非男子对女子含着情。欲的打量,而是在仔细地端详。
在端详自己脸上有何异样。
元朝露俯下眼帘,错开与他的视线,轻声问:“方丈,今日这野豹是从何来?禅虚寺中香客众多,若是让那野豹作乱咬伤众人,倒是不好。”
“此豹是由我豢养。”身侧传来他的声音,“我素来不喜欢外人误闯,今日是姑娘未经允许,进入我的清修之地,方才被豹兽所扑。”
元朝露怔住,忽而想起,自己被豹子扑倒在身下时,他高声唤的似乎是那只豹兽的名字。
可她打听来的消息,似乎并有过燕王养豹一说?
元朝露循声看去,见二人口中的豹子,此刻正从门外缓步踱入。
野豹一双眼睛带着浓重敌意,至燕王身侧,缓缓坐下。
元朝露轻轻屏住呼吸,便听身侧男子开口:“你的伤口似乎不像是金猊所伤。”
元朝露心跳加快,柔声道:“是吗?那野兽朝我扑来,我就觉脖颈一痛,也不知是被咬了何处,还是磕在哪里,血止都止不住……”
那伤口的确并非野豹所伤,当时情况,千钧一发,朝露摸到了颈窝中的哨骨,正要送到唇边,却见那猛兽忽地收势,它似乎并非要取她性命,只想将她制于爪下。
可燕王立刻从屋内出来。
她用身侧的石块划伤了自己,算准不会留下太深的伤口。
自己牺牲当真颇大,谁曾想燕王对此无动于衷。
元朝露怕他察觉到什么,用纱布覆上脖颈。
厢房内寂静无声,只剩下了她包扎的窸窣动静,元朝露顶着他的视线,比起他脚边的猛兽,他一身玄衣慵懒坐在那里,若有若无审视着他,更像是一头优雅的豹子。
待包扎好,元朝露起身,到一旁桌上,取来一册子,“好在这佛经被我护住,未曾被那豹子撕碎。这是孤本佛经的抄本,还望公子收下。”
女郎唇畔绽开一抹浅笑,眸光清透真诚,没有半点虚饰。
“我看公子气度不凡,又如此喜爱佛法,今日出手相救,实在是我之恩人,不知可否与公子相交?还没有问公子姓名,我叫周阿雎。”
元朝露呈书的双手悬在空中,直到慢慢僵硬,也没有等到他开口。
他终是开口:“我不缺这些,不用。”
元朝露:“公子……”
他再次拒绝:“时辰不早,姑娘该下山了。”
话语强硬,像在下达最后逐客令。
元朝露不知他是否看出什么。
“好。”她只展颜微笑,丝毫不在意般,转身去拿自己搁置在桌上的幕篱,“那我与公子日后再见吧。”
在她转身后,男子指尖抵着额穴,视线仍旧落在她身上。
这时,殿门被从外“笃笃”敲了两下,一位身着鸦青长袍的中年男子徐步入内。
此人,便正是天子内侍仲长君。
来人双手贴在腹前,含笑做了一个礼节,附耳低声诉于天子。
“那我便不打扰公子了。”
元朝露离开前说了这么一句,依旧没能得到他的回应,直往门走去。
仲长君给天子带来了一个消息:“陛下前日遣奴婢去查那女子的身份,奴婢已经查到了——”
“那女子的身份,便是元家二小姐。”
元家二小姐。
那位前朝司徒大人的女儿,也是当今燕王的未婚妻。
萧濯转动着指尖的青玉扳指,却听一声闷响传来,舍内三人齐齐朝门口看去,只见女子扶着门边沿,身子无力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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