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宫玥那不算快活的十八年里,东方璟就像一盏明灯,始终温柔而坚定地守在她生命最晦暗的角落。
春寒料峭,小小的南宫玥红着眼角,看向那个为她穿上披风的少年,问道:“璟哥哥,你会说谎吗?”
那少年道:“会吧。”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是个骗子,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少年眼睛弯了弯,笑道:“阿玥即便是骗子,也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骗子。”
……
立如孤松映雪,行若流风回云。
在南宫玥心目中,东方璟便是这样一位谪仙般的人物。
东方氏一族世代掌司天监,执璇玑玉衡,窥紫微斗数,为帝王家窥测天机,断祸福吉凶,然族中血脉稀薄,亲眷甚少,能承祖传星象之术者,唯有东方业膝下的嫡亲一脉——长子东方璟,长女东方栀。
东方璟身为嫡系传人,自幼虽父亲修习观星卜算之术,尤擅推演太乙神数,能窥国运兴衰,断天下大事,其占星断卦之准,连帝王亦为之侧目。每逢天象异变,陛下召东方业入宫问策,都会连带长子一同传召。
也正是因此,东方业对长子寄予厚望,而对女儿也稍稍宽容了些。
两人虽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性格确实截然不同。
若要说东方栀似人间流火,明艳夺目,这东方璟便如天上皓月,清冷高华。
东方栀喃喃道:“要是你能嫁给我哥就好了。”
阿玥成婚的消息一传出来,她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个月才出来,面容消瘦了不说,脸上也没了笑。
他们三人自小玩在一处,哥哥对阿玥的态度向来都是不同于常人,起先哥哥常说阿玥的兄长走得早,他自然要对阿玥多些照拂,可她看得清楚,名为照拂的关怀之举,实则暗藏了几分爱重之情。
南宫玥闻言下意识看了看门外,确认无人后才低嗔道:“你啊,又说胡话。”
且不说她已嫁入将军府,即便没有此婚约,她与东方璟也绝无可能。
或者说,南宫氏的任何一人都绝不可能与东方氏有姻亲关系。
这,是天岐国的铁律。
南宫家族世代为皇室炼丹,其中最为紧要的便是这五品长生丹,族中若有人炼出此丹,需得呈送至御前,再由专人送至太庙贮藏。唯有当帝王性命垂危之际,由东方氏观星推演,确认帝王寿数未尽,方可请出长生丹,为帝王延续生机。
因此,为了防止两家勾结,篡权夺位,天岐国太祖便立下规矩——
星丹不融。
南宫氏的女子不得嫁入东方家,东方氏的男子亦不可娶南宫女。
两人又在屋里东拉西扯聊了半天,直到暮色沉沉,东方栀才坐上回府的车驾。
此后十来天,南宫玥都没见过百里聿风的人影。
他不会真去亲自采办材料了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南宫玥又浑浑噩噩熬了两天。
这日夜里,南宫玥蜷在锦被里,指尖攥得发白。一阵绞痛自腹底席卷而上,她紧闭双眼,弱声道:“这个月怎么这么痛?”
雪萤将熬好的蜜水搁在案几上,难掩同情地看着主子。
十六岁那年,南宫玥因炼丹之事被母亲严厉苛责,一气之下跑到雪地里独自哭了半天。
春寒尚冷,积雪未化,她原以为母亲最终会心软,对她说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