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正厅,暗影伏于阶下,将沈府那场闹剧细细禀于李献闻。
案后,李献闻指节在黄花梨木桌面上清脆一叩,声音沉冷如冰:“随影。”
檐下阴影处的气息微不可察地一动。
“护沈渊周全。”他下令道。
话音一落,那道暗影便已无声地消弭于夜色深处。
“孙儒。”
管家应声悄步入内,垂手恭立。
“关于这些年收集的大夫人遗珍……”李献闻眸光深邃,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桌面,“悉数放给雀坊。蓝肆那边,他自会明白。”
“是。”孙儒领命,躬身退下。
这些年,李献闻一直在暗中搜寻被赵玉婉母女变卖的武器,为他的小师妹找回母亲的遗物。虽寻回些许,但仍有部分遗落在外。
李献闻眉心紧锁,指腹重重按上额角。然而此刻,最令他心头沉坠的,是小师妹身上的毒。褚墨曾言,纵是许神医,也只能暂时压制。
看来,他得亲自走一趟药庐了。
沈府。
沈初初雷厉风行,安顿好了归来的旧仆,也撤换了管家,将熟悉的面孔都一一复位。
随后,她与青黛翻出母亲何语容当年的嫁妆单册,按图索骥。几日奔波,几处紧要的铺面与田庄终是重归名下。
然而,单册上那些精巧绝伦的武器与珠玉首饰,却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褚墨这段时日除却追查当日刺杀外,亦遣人暗中送来了几件何语容旧藏的武器。只言片语间提及,消息来自雀坊,大周朝最是盘根错节的消息集散之地。
这日,沈初初方从新收回的绸缎庄步出,脚步微顿。
眼角余光里,一片可疑的衣角倏地缩入旁侧幽暗的窄巷。
又是赵玉婉的眼线?
沈初初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随她们去吧,她倒要瞧瞧,那对母女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指尖探入怀中,她拿出那卷温热的嫁妆单册,缓缓展开,指尖划过最顶端那行字,垂珠金步摇。
看到这几个字,沈初初心口蓦地一暖。
娘亲说过,那是爹爹在北疆时所赠的定情之物,极普通的树状款式。
沈初初忆起自己儿时顽劣,她曾掰下那金叶把玩。母亲见了,非但未恼,反将那叶子原本的地方细细改作了一串串颗颗浑圆饱满的红玛瑙珠。而那玛瑙,正是她周岁时祖母所赐的驱邪手串。因愧疚毁了母亲心爱之物,她便将这珍视的手串送给了母亲。等母亲改好步摇后,便再未簪戴,只含笑收好:“待我的初初长大,娘亲亲手为你簪上。”
温暖回忆如潮水漫上,沈初初唇边刚浮起一丝浅笑。
骤然间!
一股蚀骨钻心的剧痛,裹挟着万蚁啃噬般的奇痒,毫无征兆地自脚底轰然炸开!
那痛楚沿着筋骨血脉疯狂窜升,直冲天灵,头皮瞬间炸裂般发麻!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从齿缝迸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小姐?!”青黛心里一颤,慌忙上前搀扶。
“青……青黛……回……府……”沈初初牙关打颤,挤出破碎字句,眼前已阵阵发黑。话音未落,她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