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为他已葬身火海,到以为他奇迹生还就在眼前,再到发现眼前人不过是个卑劣的冒牌货。
萧齐被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和鄙夷钉在原地,像被抽去了脊梁,头颅深深垂下,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尽的悔恨:“若,若我当初没有冒充,你会不会……”
“不会。”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冰冷决绝,没有半分犹疑。
沈初初甚至不屑听完他那虚妄的假设,像拂去一粒尘埃般,转身离去。那抹浅碧色的身影融入荷塘的翠色之中,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假山石后,沈燕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那声惊讶泄出。她脸色变幻不定,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狂喜交织的复杂光芒。
沈初初心里竟然藏着一个人?一个被她称为“哥哥”的人?
是谁?
她脑中飞速转动。小时候爹爹常带她入宫,莫非,是宫里的哪位贵人?
这个天大的秘密,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了滔天巨浪。
药庐。
药炉氤氲着苦涩的雾气,与缕缕清雅的茶香交织。
廊下,李献闻一袭玄色便服,袖袍间暗纹如水波流转,随他举盏啜饮的动作,隐现金丝光泽,举手投足间,矜贵风雅。
“如此说来,大人亦是为蚀骨之毒而来?”许孤雁慢啜一口茶,目光沉静地看向李献闻。
亦?李献闻心中了然,除他之外,另一人恐怕只有褚墨了。
他抬手微揖,声音轻扬:“许老神医若有所需,在下必当竭尽所能。”
李献闻突然感觉到一股目光正黏着自己,抬眸望去,身侧的正堂内,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立刻如受惊的小鹿般,娇羞地缩回门后。
许孤雁看着女儿情态,无奈中带着宠溺:“小女莲樵,久居山野,少见生人,让大人见笑了。”
随即朝里屋唤道,“樵儿,出来见过大人。”
片刻,少女扭捏而出,脸颊绯红,挠着头凑近许孤雁,声音带着孩童般的直率:“爹爹,女儿给您丢脸啦!这人,这人长得太好看了,像画里的神仙,女儿没见过嘛!”她嘿嘿傻笑,眼神清澈懵懂,望向李献闻的目光里只有纯粹的惊叹,全无半分旖旎,神情举止,竟似个七八岁的稚子。
许孤雁眼中满是慈爱,轻唤:“樵儿乖。”少女立刻乖巧地俯身,将头凑到父亲面前。许孤雁布满药香的手,无比轻柔地在她发顶抚了几下,满是怜惜。
莲樵又咯咯笑着跑回屋内,继续扒着门缝偷瞧。
许孤雁摇头叹息,转向李献闻,眼底浮起一丝苍凉:“当年老夫入深山采药,于一处绝壁下发现尚在襁褓中的她。观其情形,怕是父母见她天生痴愚,狠心遗弃……”
“这十数载,老夫遍寻古籍,穷尽心力,亦只能将她的心智维系在如今这七八岁光景。”
他语气落寞,但随即又被一丝暖意包裹,“只要她平安喜乐,老夫此生足矣。”
敛去感伤,许孤雁神色恢复医者的清明:“大人放心,沈小姐之毒,老夫虽暂无根治良策,但以药力压制,尚可维系。”
“至于前两日大人索要的清心丸,虽有暂缓百毒之效,然对此奇毒,仍需每日辅以汤药煎服,方为稳妥。”
李献闻闻言,郑重起身,向许孤雁深深一揖:“有劳神医。”
“不敢当,大人……”
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