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语迈过园门,见只一条青石小径蜿蜒至林中深处,道旁桃李杏梨间杂,当真是百花争艳。尽头是处大湖,清澈如镜。湖旁立着一石桌,围坐四个人。
似乎是察觉脚步声,坐着的红衣女子,回头看来,神色不明。
荀语定睛看去,脚步忽滞,心下暗叫不好,怎么又和韩似玉冤家路窄?苍天啊,能不能重新再来一次?若上天再给她次机会,她定然离这园子远远的。
石桌旁坐着的两人,见韩似玉呆愣久久没有反应,也顺着她的目光看来,见到来人是浅青袍服的荀语,也十分惊诧。
荀语以袖掩面,假咳了一声,道:“绿真、听寒,我来折些花!”
李听寒有些不明所以:“你家那么多园子,来这里折花干什么?”
王绿真心里咯噔,当即也咳了一声:“这园子是似玉家的,不然你问问她?”
李听寒这才反应过来:“嗯?我们刚才还聊到谁会踏进这个园门,万万没想到是你啊。我们还说今天能不能等到严……”
王绿真戳戳李听寒的手臂,一记眼刀示意她别说了。
荀语明白李听寒未出口的话是什么,她摸摸鼻头,眨眨眼,非常无辜,我自己也没想到啊。她向韩似玉行了个揖礼,问道:“韩姑娘,我能折些花吗?”
韩似玉默了半晌,手握住玉鞭向她走过来。
荀语见韩似玉来势汹汹,也不知道作何反应,呆呆站在原地向条木桩,迈不开脚。
她心里默念,抢了你未婚夫的风头,真是对不住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天官赐福,百无禁忌!人之初,性本善……
韩似玉走到近前来,面无表情说了一句等着。
她向上扬起手,手腕微动,鞭尾带着劲风扫向枝头,折下一截褐色桃枝,迅速收力,桃枝稳稳落在手中,枝上的花朵饱满圆润。
只是这劲风似乎伤及了无辜,旁的枝上花叶分离,还没到暮春,这里却下起了漫天花雨。
韩似玉这样反复动作了几次,才停下来,将手中的桃花枝递与荀语。
荀语还在忙着掸绿袍与帽子上的粉白花瓣,对方直接递来一捧灿若云蔚的花,搞得荀语猝不及防,她诚惶诚恐接住这重若千金的花枝,向韩似玉郑重道了声谢。
韩似玉转身摆摆手:“走吧。”
旁边二人见状,心想不便借花献佛,但可以自己出去采啊,于是也向韩似玉告辞。
她向另外二人拜别后,一手抱着捧桃花,一手牵马走向下个地方。
荀语走上街道,正巧遇到一对祖孙。老者白发苍苍,拄着拐杖,手里牵着一垂髫小童,向她迎面走来。
老奶奶一步一停,腰不弯自弓,正笑眯眯看着在学步的小女孩。小女孩抬起一只脚,迈步往前踏,一步没踩实,一步又用力过猛,蹬得头上两个发髻上的红头绳在空中摇晃,胸前银色长命锁下的铃铛叮铃作响。
老者见她走近,向荀语行了个礼,把小女孩的手放进她手里,转身进了院门,让她稍作等候。
小女孩对陌生人倒没什么恐惧,只是平常娇养了些,奶凶奶凶与她打招呼:“你好。”
荀语见手中女孩奶团子一样,有点像温映,她摸摸小女孩的头,也道了句:“你好啊。”
“你是谁?”小女孩好奇问。
“我啊,是今科进士荀语。”荀语弯唇笑道。
“可是奶奶说声音这么好听的都是女孩子,女孩子也可以做官的吗?”小女孩见她一身青袍,就像话本里的县太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