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园此时正是阳光微醺,风景爽心。见陆离和荀语一前一后,带着花环进来,颇有些春风得意,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陆离将花枝分发给每一个人。年纪稍大的人拿着手里的建安花,新枝吐蕾,突然泪目,朝为田舍汉,暮登天子堂,自己是真的真的考上了。
荀语走到温映旁,摘下自己头上的花环,戴在温映头上,又递给她一枝粉白樱花:“少女啊,朝气点,唯愿你安乐。”
温映抬头见荀语春风满面,也笑着道了声好。
景清到来时,正逢杏园宴毕,众人施礼退下,他在湖滨道与荀语和陆离打了个照面。
荀语见今日景清依旧身着青灰道袍,头戴莲花冠,手握拂尘,出尘不染,两步并作一步走到他近前,将手中唯存的桃枝呈上。
景清不接,似在无声等待她的下文。
荀语一脸本该如此模样,坦坦荡荡解释道:“君赠我以桃木,我报之以桃枝。”
景清颔首接过,道了声多谢,将其与手上拂尘置在一处,走向景宴和温映,颇有些桃源拈花的仙风道骨。
旁边陆离看了许久,不解这又是什么渊源,但也没多问。
景宴见景清持花而来,如霰花枝在拂尘白须旁异常扎眼,他眉头微挑,满脸古怪问:“你这是何意?”
景清平静答道:“有人相赠,礼尚往来。”
景宴见远处离去的荀语两手空空,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上黑意渐盛。
温映闻着空气中的酸味,估计景宴心中正想“你们都有,独我没有”,赶紧将手里荀语送的樱花递给他。
景宴接过后,面上果然转晴,开口谈了正事:“祭天的日子定了?”
景清应了声是,答道:“在三月十五。”
紫阳道人此次下山与文帝论道,顺手算三月十五宜祭祀,便定下了祭天大典的举行日子。
祭天大典一年一度,是为感谢天恩,祈求今岁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大典本应由文帝主持,但他表示太子行过冠礼后就去了南疆,按梁国传统,及冠太子须主持祭天仪式,敬告神明,故今岁由太子来举行这郊祀。
礼部得了文帝的指示,才把获得进士出身的举子们送往吏部试,又马不停蹄投入祭天事宜准备,忙得脚不沾地。
荀语和陆离为了授官也在认真准备吏部试,没空来找温映。
倒是温映阅卷完之后闲了下来,倒是不知道做什么,于是乎每日也就看看书,睡睡觉,逛逛园子。
时至三月,雨水丰沛。温映撑着一把纸伞,无意识又走到了九州池畔。
池畔是倒垂的柳枝,纤长柔软,飘摇起舞。斜风细雨,淅淅沥沥,点起池中圈圈涟漪。伞沿水珠落地,池旁偶有蛙鸣,合来还算悦耳。
温映伸出手,任由雨水淋湿,无意识站了一会儿,手中已聚了一捧,忽的手软下来,雨水顺着指缝留下,跌入湖中。化开湖中荀皇后的幻影。
湖中圈圈波纹渐大,忽得又多了一个影子。
收回视线后,温映擦了擦眼,再睁开来看,对上一双黑黝黝亮晶晶的眸子,高度与她平齐。
她往下瞧,伞柄上多了一只手,不对啊,这伞下站了一个和她一般高的景宴?她往再下看,景宴稍弯了双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