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温映睁开眼,回忆着脑中的建安地图,择出一条能于刚才景宴跑的交汇的路,拖着乏力的腿,费力走了一会儿。
汇入景宴那条路上,她刚转过街角,便迅速回身靠在墙上,手轻抚心脏,从她的角度,能见景宴倒在地上,地上散着白粉,一个大汉蹲在他旁边,嘴里嘟囔:“小兔崽子,现在看你怎么跑。”
天上的烟花时不时还在绽放,地上躺着的景宴的脸时亮时暗。
温映深吸口气,拿起旁边的木棍,悄悄走到大汉身后,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找到从太医院学来的致命穴位,当头一棒落下,大汉闷声倒地。
温映丢下木棍,跪在景宴身旁呼唤他,景宴毫无反应,她急的满头大汗。
烟花归于平静后,忽然脚步声由远及近,温映环顾四周,正巧看见一个防火用的太平缸。
许是近日失火渐多,用完后尚未往这缸里添水,她忙把景宴拖过去,将他顶起来塞进缸中,做完这些后已经全身脱力。
她靠在缸旁,看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干净的,只除了腰间这块白玉,无暇皎洁。
脚步声渐近,温映不得不回身将拖行的痕迹清理掉。
行动前,她将玉穗扯下,往景宴身上丢,她看了靠在缸壁的景宴最后一眼,将旁边的杂物掩上后,手里握着玉,毅然决然转身,清理到大汉身旁,已没有时间再跑。
她当机立断,将手中的玉佩含在嘴里,倒地装晕。
来人十分谨慎,见地上横躺两个人,他自怀中掏出迷药,凌空洒下,确保万无一失。但是这药粉对于天天泡在药罐子里的温映没什么用,故而装昏的温映看道好一幕窝里反大戏。
站着的大汉上来就踢了躺着的一脚,嘴里念叨:“让你抢我生意,让你抢我生意……”
踢了不知好几脚,直到踢累了才想起这里还有个小姑娘。
大汉蹲下来仔细端详,这小姑娘面目白净,是个美人坯子,身形弱柳扶风,是贵公子最爱,簪玉戴环,不似凡物,衣料看起来也不似平凡人家,定是家教良好,调教起来也容易。
他心里乐开花,这一趟白捡两个人。那个小乞丐洗干净也是个异域美人,刚刚直接出手,真是赚翻了。
大汉将温映报到路旁停着的马车上,关上车门后,叫醒车上的人:“藕花啊,你看看我又抱了个回来。”
车上的人不耐烦说道:“大壮,你刚说好了我们回家的,刚刚已经卖了一个,还带这个累赘做什么?”
“藕花,我发誓,就这最后一单,马上开城门我们就走。你赶紧找件粗布衣服来给她换上,这样子太显眼了,我们出不去的。”
藕花打起精神来给温映扒衣服,卸下她的钗环。温映任她摆弄,迷迷糊糊间吊着一丝精神注意车的动向。
过了会儿,车缓缓移动。到了城门口,守城士兵照例来盘问,车帘撩开,温映微微睁眼看到古朴的城墙上书西水两个大字,求救的话卡在了喉咙。等车驶出西水城门,她想,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车行到渡口,不巧遇上青江上游暴雨全线封航,他们调转车头,走了陆路。
平凡的夫妻俩带着睡着的孩子,架着平凡的车往江州走,一路也没有被过多盘问。
只不过越往西,雨势越大,到了江州地界,更是连日暴雨。天好像被戳开个窟窿,雨水倾泻而下。打在车篷上,噼里啪啦响。
藕花心不宽,她很烦躁,这雨没完没了了。她撩开车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黑云当空天昏地暗,一声轰隆震动山岳,银色闪电破空而来。雨柱密密层层,砸到地上,随后卷起泥巴在路上汇聚成黄色溪流,迅速往低处流去。
藕花心里直突突,这和小时候她家被淹的场景前一模一样。
“都怪你,要是我们早一天走,也不至于赶不上回去的船,这会儿早就到夏阳了。”
“你别气,我在赶,还有半天路程。回去以后再也不用风餐露宿了。”
到了夏阳城门口,流民渐多,有人背着大包小包像是从远方逃难来的等着进城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