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船慢慢靠向岸边,温映还有什么想问,却被景宴勒令休息会,少说话。
温映略带歉意看着苏烟,刚才苏烟说得更多,怕是已经口干舌燥,便提议先去饮茶。几人在岸边一处茶摊坐下,点了五碗冰饮,一碗热茶。
冰饮端上来时,青花碗中如覆霜盖雪,尤为诱人。温映看着眼前冒着热汽的茶,尤想尝试招牌上的砂糖冰雪冷圆子,一双眼里盈满渴望,但被盯上的人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下意识将冰饮往自己怀里移了移。
唯余苏烟与温映面面相觑,但她马上也反应过来,将碗移开,“你身体不好,我知道。”
景宴见温映实在可怜,便舀了半勺递到温映嘴边,轻声道:“就一口。”
温映乍然笑开,绚烂有如六月的日光。
喝完茶后,苏烟引着大家穿过两条幽深巷子,来到青堤。堤上绿意盎然,行人来来往往。
仿若是刚才说得足够多,她不再说话,而是沉默在前引路,放缓速度给后头的人充分时间观赏。
走着走着,游人渐少,青青桑树下一块大石头矗立,上书城陵二字,旁边还堆着大量沙袋和碎石。
城陵字如其名,就是城边的一座山陵,它横在此处,垂直于昌江,却不截断。
温映来回看看,昌江的江水滚滚流动,城陵下方的小麦郁郁生长,可是致命的是,城陵下往远延伸,高度递减,远远低于昌江的江水高度。
古往今来江河的通病,从上游带来的泥沙,经年累月淤积,河流高度抬高,堤坝也随之越修越高,最终使这河成为地上悬河。
温映不由得担忧道:“自古以来江州为水患多发,这堤也太险了。”
“清淤刚刚开展,对昌江作用有限,目前已经安排下面的农户搬迁。”苏烟向远处劳作的人点头致意,“但是也有不愿意迁的,毕竟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不远处还立着几家屋舍,正是炊烟袅袅;有大片紫色花藤爬出墙,垂在路旁。
屋前竹林排排,随风摇曳;田间阡陌纵横,还有孩童在追逐玩闹,鸡犬声时不时响起。远处还有一片花田,远远看去就像地里的彩虹。
温映和景宴对视一眼,心中均在想,安土重迁,大抵如此。
他们也走下去,到田间,感受千百年来自然的残忍和温柔,感受人与自然对抗你进我退你攻我防的艰辛。
“苏姐姐,你又来了!”刚才田埂上玩耍的小男孩跑过来打招呼。
苏烟蹲下身与他平视,问:“你娘心情怎么样?”
小男孩玩着手里的风车,随意道:“没变化。”
苏烟叹气:“看来你娘还是在生气。”
这时有妇人走来,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又一声:“虎娃,吃饭啦!”
待走近能看到夫人眉眼尖利,身材魁梧,头上包着头巾,一身褐色粗布衣服却也还算整洁,她见到苏烟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又装作无事赶紧转身走开,连孩子也忘了叫。
“哎!李姐!你别跑啊。”苏烟急急叫喊。
李英华脚步不停,像没听见似的,甚至脚下还似生风。
“李英华,你家虎娃!”
这时李英华才转过头来,转回来接过虎娃,拉起虎娃就走,途中还斥了苏烟一句:“大人,别想了,我是不会搬的!”
苏烟不在意她的态度,笑着目送她远去,解释道:“我想让他们提前搬离这个地方,搬到地势高点的漓南去,可劝说了好多次他们都不愿意。还有一些剩下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