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睡眼惺忪,揉着眼皮,视线模糊得很。说:“我知道。你又要加班吗?”
“嗯。”
周池没再多说,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看着周池带上门,一股穿堂风从门缝隙吹过,才睡三四个小时的周野霎时失了睡意。他只好去浴室泼了把冷水在自己的脸上,冰得自己完全清醒过来。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难以言状的不安,朦胧中他看到周池连头发都没有固定,随意的打扮不像平日里去公司该有的模样。
无论什么时候回来,放眼望去,绿洲小区总是一成不变。
除非是刮风下雨,每日不约而至在石桌上下棋的大爷永远不会忘记哪一张石凳是自己的座位。玩闹的儿童会有长大的那一天,但在这期间就会有更小的孩子加入。年轻的一辈浮躁地搬来搬去,留下最久的永远是在许多年前安居于此的那一群上了年纪的年轻人。
周池望着眼前这几层回家必经的楼梯,公共的墙面以及栏杆的油漆在去年才再次翻新过。只是楼梯上的瓷砖痕迹斑斑,有的破碎了一两个小角,难以修补。
这段不算漫长爬起来也不算疲惫的楼梯,有他背过周野、抱过周野、牵过周野同时也骂过周野的印记。
跟胶片滚动的回忆比起来,他在楼梯上走得很慢。
等他走到三楼时,住在这层与徐若晴交好的王姨恰好开了门。见到是他,王姨的眼睛亮了一下,在他开口前便喊道:“哎呀小池!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我正说去你家呢!”
周池唇角微动,说:“周末顺便回来看看,王姨。”
王姨手上拿着一瓶棕黄色油状物质,小小的玻璃瓶用类似红色矿泉水瓶盖拧紧了瓶口,瓶口处还夹了一层塑料薄膜。她将握着药瓶的手在周池面前怼了怼,“那正好,你帮我给你妈带上去,我懒得爬楼梯了!”
“这是?”
“啧!你不知道?”王姨的表情只一瞬的惊讶,继而带有几分责怪,“你看看你们做儿子的。你妈前几天从楼梯上摔了一跤!”
周池张着嘴还没问出口,王姨紧接着说:“不过不严重,只是把手腕扭到了。我上次从老家带的药油,还剩大半瓶呢!你给你妈拿去。”
王姨怕周池嫌弃是她用过的,又把药瓶在他身前晃了晃,“你别看它好像不大正规,但真的很有用!我上次崴到脚才没用多少呢,马上就见效!”
“王姨,谢谢你。”周池接过药瓶。
“我不上去了,你跟你妈说一声一天要涂两次,不要忘记哈!”
“好,王姨。”
周池拿着药瓶打开家门时,厨房传来一阵酱牛肉的香味。他顺着气味望去,徐若晴正用她不常用的左手在厨房里掀开锅盖。
他动了动喉结,朝徐若晴的背影喊了声“妈”。
徐若晴听见周池的声音回了头,脸上还是洋溢着与以往丝毫未变的笑容。
她将炉上的火关掉,左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有些费劲地解开围裙带子。周池过去帮她将围裙卸下,隔得近便看到了她用纱布缠绕的手腕。
厨房里酱牛肉的香味比家门口的还重,可他还是闻到徐若晴手腕上那股强烈的膏药味。
周池轻声问:“妈,手腕怎么了?”
徐若晴讪讪而笑,眼神躲着大儿子的视线,左手拉着他朝客厅走去。
等两人坐下,她又忙着倒水,直到水壶和杯子都被周池夺了过去,她手上的动作才得以停止。
“手腕怎么了?”周池又问一遍。
“哎呀,没什么,扭了一下。”
“怎么扭到的?为什么没有同我们说?”
“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什么好跟你和周野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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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晴想,这个词什么时候变得晦暗难明的。
周池呼吸微微加重,他将放置一旁的药瓶递到徐若晴面前的茶几上。
“回来遇到王姨,她让我给你的。一天两次,按时涂。”
徐若晴抬起头,对上周池阴沉的目光,“你,你碰到她啦?哎呀我都跟她说了没事……”
“从楼梯上摔倒,这么严重。你都不说?”
“她,她那个人喜欢夸大其词嘛,你又不是第一天见识到。”徐若晴心虚得很,没有方才的底气,“没有那么严重,就是在楼梯上绊了一下,手腕撑了墙,就,这样了。年纪大是这样的,你别担心。”
“重新换一套房子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