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夫人,二小姐未说要拜见……只是送了一幅画过来,说是给您的礼。”
“画?”
崔老夫人眉心一跳,看向那被捧进来的锦盒。“打开吧,让我瞧瞧。”
赵嬷嬷展开画卷,一股松香与淡淡的油墨味散开。
画上是一幅寿比南山图,山石以浓墨勾勒,笔触硬朗,崖壁嶙峋,层层叠叠直插天际,松柏扎根于石缝中,枝干扭曲向上,枝叶繁茂。
崔老夫人盯着画上那株古松看了很久,忽觉浑身发软,抚了抚手臂想将那阵寒意拍散,却怎么也散不去。
“收起来吧。”
赵嬷嬷应声将画卷好,刚要退下,崔老夫人又抬起手,眉头紧紧皱起。
明明是祝寿的画,可不知怎的,她看着那黑白分明、线条凌厉的山石古松,总觉得画上那团浓墨,像是干透的暗血,隐隐透着腥气。画卷间似有一股阴冷的风吹出,无声无息地缠上来,让人心头发凉。
“算了……拿去烧了吧。”
赵嬷嬷愣了愣,“老夫人,大师不是说要对二小姐好些……”
“府上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又不曾亏待她。烧了吧,别留在眼前晦气。”崔老夫人有些不耐烦,闭上眼,挥手让她出去。
赵嬷嬷见劝不动,只得应下,快步退出屋子,在院中找了个火盆,将那画卷扔进去。
“唉,可惜了。”她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二小姐倒是个懂事的,可算命的几句话,又哪里能动得了老夫人的心思。
她弯腰,点燃火折子。
火苗舔上蜡笺的那一瞬,本该是寻常的“滋啦”一声轻响,可下一刻,火焰猛地腾起,黑烟飘散开来。
“哎呀!”
她慌忙后退,却不防火星飞溅出来落在她裙摆上,火苗沿着布褶迅速向上窜去。
“着火了!来人啊!”
她拍打着裙摆,火苗却越蹿越高,带起一股呛鼻的焦糊味,慌乱间她又撞倒了旁边的盆景。
院门口守着的小厮和丫鬟听见动静,纷纷冲进来。
“抖开裙子!”
“嬷嬷别乱跑!”
一群人正乱作一团时,崔老夫人被喧嚷惊动,披着斗篷走出来,抬眼便见院中有火光,焦味直扑面门。
“怎么回事?!”她一惊,险些没站稳,身子踉跄,被身边的丫鬟扶住才没摔倒。
“快泼水啊!还愣着做什么!”
“是,快拿水来!快拿水!”
小厮提着水盆冲上来,冰凉的水“哗”地泼在赵嬷嬷身上,火瞬间灭了。
赵嬷嬷打了个寒噤,浑身湿漉狼狈不堪。
她赶忙向崔老夫人请罪:“奴婢该死……奴婢一时手忙脚乱,险些惹出大祸,请老夫人责罚!”
崔老夫人被火光惊得心口发紧,望着眼前一地狼藉,想起算命天师的话。
若不真心对她,身边便会有……火光之灾!
应验了,竟真的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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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竹轩偏僻,一向安静,今日外头却吵吵嚷嚷。
青禾出去看了一圈,回来说:“小姐,是几个丫鬟躲在那说笑,说是老夫人院里的赵嬷嬷不知怎的身上着了火,狼狈得不成样子。”
崔莞言倚在窗边,听完后笑了,眼底却冷得渗人。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为了烧画,引火烧身。
那幅画是她精心准备的,若祖母肯好好放着也罢,若觉得晦气要烧掉,蜡纸和松脂墨都极易引火,一旦点燃,火势迅猛,必定火星乱溅。
果然祖母是不全信白眉之言的,好在她留了一手,现在呢?祖母怕是不得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