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好凉呀。”
他大概真的不知道将我置于这等境地究竟有多么危险,怒气在我胸口聚集,但我始终做不到发火。
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呢。他只是天真,又善良。如果不是这份天真善良,我早就死了,哪里活得到现在。天真不是他的错,只是不适合这个剑拔弩张的战争年代。
他是一个好孩子。我不能批判好孩子。尤其是在对方对我有恩的情况下。
而且他们是他的同事。他不和他们打招呼才奇怪。我不能因为这个生气。
“我想回家。”我说。
他讶然地睁大眼睛。我又扫了他的兴。
“好吧。”他说。
“很抱歉,我勉强你了。”
“但是,惊喜还是要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几乎能想到那是什么——但我不敢相信。
他打开盒子。
一枚镶了一线金边的素银戒指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立即伸手紧紧攥住他的手。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们先回家。
我惊恐地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求求你。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吧!
可是舒尔茨已经说出来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
……
……
为什么!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他无视种族政策,不追究我的嫌疑,仅仅一个月,就能如此轻率地向一个来历不明的女性求婚。
是孤立效应,让他对同样身为外来者的我感到亲切吗?
是异域风情,让他对神秘的东方女性感到好奇和征服欲吗?
是弥赛□□节,让他依赖于通过拯救我来满足自己那人性光辉的幻想吗?
是因为他长久在军校里没有和异性的正常交往?是因为他刚刚成年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的男性魅力?是因为他误把怜悯当成爱情,充满理想主义地陶醉于拯救者叙事里?还是因为我的表演,向他传达了某种错误的信号?
我不理解。我完全找不到逻辑。也有可能,恰恰是我想得太多。
他应该,仅仅只是,纯真吧。
……
“可不可以?”
他眨着水汪汪的蓝色眼睛。
我紧紧抿着嘴唇,一把夺过来:“好。”
即便我完全不了解他,他大概也完全不了解我。我答应他只是因为他有合法身份,尽管我对自己是否能通过政治审查成功嫁给军官不抱希望。
我现在只关心有多少人见证了这件荒唐。好在那群M36在大声谈笑,没关注这边;而捷克人,在这么多国防军涌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离开,连店主和服务员都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我松了口气,视线落在那枚戒指上,又担忧起来:“你从哪里买的?”
“一个准备要搬家的店主那里。他在打折,所以我正好可以给你买一个镶金的!”
这个时候准备搬家的商人么……
也好。大概率没有机会出卖他了。
“你和谁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