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的叶子一阵阵发苦:“《凡尔赛和约》只是停战,战争迟早还会再次爆发。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元首并没有问你为什么会发生战争,”我想要模糊过去的计谋被戳破了,“元首要求你回答为什么会认为下一场战争的敌人是波兰。”
“……”我并没有明确描写要和波兰打仗……好吧,我确实在里面提到了骑兵。
“也许是,直觉。”我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否能贴合希特勒的心意,我依稀记得他非常热衷于为自己的宣传形象施加一种“预言”的能力。
但回答我的只有沉默。
这种沉默和我自始至终所感受过的任何一种沉默都不同。这是一种即便你明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你仍然被那种强大的威压造成的巨大精神压力逼迫,不受控制地不得不开口解释:
“但泽或战争。波兰会选择战争。”
希特勒的表情动了。瞬间我立即感到坐立难安,我无从分析这种表情代表着什么,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恐慌。
——在此之前,为了避免自己像许士尼格那样惶恐,我提前以一种精神胜利法暗示过自己数十遍我要面对的是一个会吸毒、睡女演员、患帕金森、讲话的时候唾沫横飞,然后因为毒瘾发作而流涎水的人。
这些自欺欺人的把戏,在你真的面对希特勒本人时,是毫无意义的。
双腿不受控制地抖。我用尽全身力气强行逼迫它停止。尽管如此,大腿内侧血管仍然在不停收缩、跳动。
“元首让你继续。”
可是我不敢继续。我无法预知,如果我所说出的与希特勒的想法贴合,他会赞赏,还是厌弃,或者干脆灭口?
“为什么是波兰?元首要求你回答!”
“因为波兰占据德意志的土地!”我被这突然拔高的声音猛地一惊。
“还有呢?”
“……西方国家对波兰的义务不是严肃的。”
“还有。”
“……在所有待在的羔羊里,波兰是安全、最温顺的。”
我注意到希特勒开始活动。
“还有。”
“……德国可以很快吞下波兰。不会陷入长期的两面战争。”
希特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被吓得往后缩了缩,尽力贴在椅子上。
他在这间屋子里踱步,我只能坐在那里无能为力地等待命运的宣判。他停下来,对翻译说话。
可翻译没有再对我说出中文。他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后走出去。
我要吓坏了。希特勒在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浑身上下的血都发凉,他那两只锁定我的蓝色的眼睛仿佛是在我的左右胸腔上各开了一个口,源源不断地放血……让我在濒临意志溃散的同时,又十分清晰地感受到我的细胞都被全部冻住了。
——谢天谢地。翻译又很快进来。他那刻薄得像放了几天的死面一样的脸从来没有如此可爱过。
他把一张纸送到我面前。
“元首要求你把所有的想法都写下来。战争几月开始?多久结束?伤亡如何?英国的态度、法国的态度、苏联的态度,所有,全部,不准隐瞒任何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