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是去是留（第2页）

源萌的目光投向这棵传说中的生命树。它并非想象中的枝繁叶茂，而更像一座由活着的、半透明蓝白水晶雕琢而成的巨大圣像。虬结的主干如同盘踞的冰龙，覆盖着层层叠叠、闪烁冷芒的冰晶鳞片状树皮。庞大的根系并非深扎泥土，而是如利刃般深深刺入下方亘古不化的冰川，汲取着大地的寒魄。

“听说中央圣树……四季如春，”源萌小心翼翼地伸出试探的触角，“您觉得……哪里更好呢？”

“故乡与远方，遵从本心即可。”曜烬的回答简短而疏离。

源萌微微侧目，看着这少年冰封般的侧脸，又望了望眼前沉默的霜语之根。可惜她既不怀念故乡，也不向往远方，在这一点上她与源蒙应该是一样的。

“圣子，源萌小姐，北苍院长到了。”依凝颈间一枚小巧的伴生叶闪烁了两下，她适时上前提醒。

曜烬略一点头，对源萌道：“北苍院长应是与依芙琳先行会面了，一同过去？”源萌心中一百个不愿意，无奈只能点头答应，一路无话，身边的人比凛冬的坚冰还冷。

这顿午餐注定无法平静享用。源萌被引入餐厅，长桌坐满了人：她，圣子曜烬，北苍院长，依芙琳女士，源森和维兰。显然，北苍院长抵达后，没有浪费丝毫时间与教会周旋，而是雷厉风行地将所有关键人物聚在了一起。这顿午餐，空气凝重得令人窒息。

“源萌，身体可好些了？”北苍苍老的声音带着刻意放低的慈和。源萌内心冷笑：车撞树知道拐了？孩子死了奶来了？轻飘飘一句就想揭过？面上却依旧迟钝，缓缓点头：“圣子……救了我，好多了。”

“多谢圣子援手。”北苍转向曜烬。

“院长不必客气。”

依芙琳轻摇折扇，笑意盈盈却暗藏锋芒，“北苍院长确实不必言谢，既然凛冬育幼院已将源萌小姐托付于裁庭，我们自当尽心照料。”

“照料到裁枝礼么？”维兰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北苍抬手制止了维兰近乎掀桌的冲动，目光沉沉转向源萌：“无论如何，是我院失职在先。源萌，我们必须向你致歉。”

“道歉？”依芙琳的语调微微拔高，带着夸张的感慨，“生命树在上！道歉能弥补什么？既然凛冬育幼院已然失职，源萌小姐更应由中央裁庭抚育。裁庭的资源与能力，诸位心知肚明。让源萌小姐前往中央圣树，才是对她天赋最好的成全！”

“诚然，道歉于事无补。”北苍的声音陡然变得疲惫而沉重，“因此，我来此还有一事相告——因在任期间严重失职，我已卸任凛冬育幼院院长一职。在新院长确立前，由维兰导育师暂代院长职责。”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维兰更是霍然起身：“院长！我已提交离职申请！”

“申请，我并未批准。”北苍取出一份卷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任命书已下发。维兰，我已经老了……守护新生的希望，不该再握在我们这些旧日残烛手中。你可以拒绝，但我恳请你……慎重考虑。”

他浑浊的目光最后落在源萌身上，那个裹在雪白袍子里、显得格外瘦小单薄的身影，只有那双眼睛大而明亮，“源萌，”老人声音低沉而郑重，“请允许我再次向你致歉。关于去向，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凛冬育幼院未必是最优之选，但我保证，它绝不会比从前更糟。若你愿意……或许，可以一同见证它的新生。”源萌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依芙琳仍不死心，声音带着诱人的蛊惑：“源萌小姐，中央育幼院能给予您无可比拟的资源与机遇。在那里，您将享有绝对的尊荣与特权，无人敢对您有半分不敬！”诱人的权力……那么，代价会是什么呢？

她抬起苍白的小脸，目光怯怯地在针锋相对的两方之间逡巡片刻，最终，细弱却清晰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抱……抱歉。我……想回去。”

“源萌小姐。。。”

“依芙琳女士，既然源萌小姐已做出选择，裁庭便不再干预。”曜烬的声音清冷，一锤定音，源萌悄悄抬头看了看少年一眼。

与来时不同，回去的阵仗远超源萌的想象，虽然交通方式仍然是马车，但这匹“马”却长着一对鹿角，体型也更加高大修长，而马车上雕刻的精美花纹与繁杂的魔法符文，让源萌再次感受到了“精灵”世界的工艺水平，虽然这个世界并无“精灵”概念，但这艺术与力量的结合画风，实在太有既视感。

一辆豪华马车显然不是全部，他们给她配了一个临时豪华护卫队——足足有二十个人，源森略带歉意的对她说，“因为临时紧急抽调，人手不足，我们会安排最安全的路线，进行折返。”安全？源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看着手腕上泛着白色光芒的伴生叶，她怯生生问，“育幼院，有其他和我一样的吗？”

“凛冬育幼院每年会接收约20万新生儿，最近一次觉醒灵应者天赋的是五年前。”维兰带着她的死鱼眼，“就是现在的圣子大人，你目前是育幼院唯一一个，灵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