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过错尽在臣女一人之身,殿下何故迁怒旁人?”叶端忙道,“依臣女拙见,以此重罚倒不如以此相挟。殿下是担心你我暗查策漠军兵败一事泄露,遭有心之人作梗吧?何不利用手中把柄,施恩梁校尉,让他死心塌地为殿下效力?”
卫衡背身站着,听叶端说完,径直往外走去,清冷面色渐渐有了笑意。
次日一早,卫衡便派人带走叶端。
“叶姑娘,晋王殿下已在狱门外等候。”他取下肩头包裹,交给叶端,“这是晋王府小厮衣着,叶姑娘快些换下,以免招人耳目。”
叶端接过包裹:“敢问将军如何称呼?”
“在下连威,是殿下的随行侍卫。”
叶端闻言,才点点头:“有劳连将军。”
很快,叶端换好衣衫,便跟在连威身后往外走去。有狱卒迎面走来,叶端慌忙低下头去,却听狱卒向连威招呼“连将军”后,便转身去到一侧牢房巡查去了,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狱门外,已有晋王府的马车等候,叶端在连威的示意下上了马车。
深褐色绸缎帘子被叶端轻轻掀起,便见卫衡端坐在马车里,神情肃穆。
“臣女见过殿下。”叶端进了马车,连忙施礼。
卫衡看她一眼,只觉粗布麻衫并未损耗她容貌半分,反倒是她细腻白净的柔肤,让这朴素的衣物都添了几分灵动。
叶端长发拢起,再用束巾包住遮挡,虽在努力扮成小厮,柔美之貌却可让人一眼辨出她是女子之身。
卫衡看着她许久未动,直到她被盯得不自在,别过脸去,卫衡才轻轻开口道:“虽是穿了这衣服,倒也能辨出你为假扮,叶姑娘若不想引人注目,下了马车跟在本王身后,切莫抬头,更勿言语。”
“臣女明白。”
马车在藏书阁前稳稳停住,叶端下了马车便低下头去,退到一旁。连威为卫衡摆好步椅,卫衡缓缓走下。
当值校尉梁行过来行礼:“梁行见过殿下。”
“本王近来研究兵法,需查阅古籍案例,已向太后请示过。”
“今日一早便有娘娘懿旨传来,殿下请便。”
卫衡颔首示意后,便往藏书阁走去,叶端紧紧跟在他身后。
卫衡走进门去,门前侍卫却将叶端拦了下来。
“本王欲查案例琐碎,查阅起来定要费些工夫,容易日夜颠倒,叫个小厮在旁伺候,也方便些。”
梁行忙和道:“殿下说的是,殿下日夜为国事操劳,是该小的们好生侍奉。”他瞅一眼门前拦下叶端的侍卫,“还不快些退下。”
门前侍卫颔首退去,叶端忙低着头进了门内,直到闭了门,她才松一口气。
她顺着书架分类,一册册找着。
卫衡看一眼身旁“医籍”分类,却见叶端在另一侧翻找:“叶姑娘曾言此事与毒物有关,为何不来医籍处查找?”
“需先弄清楚究竟是何毒物。师父说过异志上,录有各种异常死状……”叶端小声说着,仔细翻阅。
卫衡轻轻“嗯”一声,转身去了“战事记录”架上找起来。
日光在两人翻阅的指尖倾斜,再倾斜,直到完全倾斜出去。
连威端了两盏烛台,一盏放在窗下叶端桌前,一盏放在书架里侧卫衡桌上。放置妥当,他又轻轻退了出去。
叶端翻看一本又一本,已从二十年前的书卷查找到八十年前的书卷。
她仔细誊抄着书中相似描述,却在对比甄别后,又一一排除。
书卷已铺满桌面,似乎要将她淹没。
一日查阅,她像打开脑袋,任由无数文字填入,文字的重量压酸了肩颈,她抬手捶着,眼睛仿佛想替她关闭脑海的大门。
她索性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眼皮重重垂下,她渐渐睡去。
卫衡也被困意袭扰,他打一哈欠,忽觉已有许久未听到叶端翻书的声音。
他起身,轻轻走近叶端。叶端双目轻合,眼睫乖顺,面颊饱满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