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坐在屋顶,脸色微酡,眼前的月亮也是忽大忽小。她手伸向旁边去拿酒,摸到了一个……靴子。
她眯着眼睛抬头看,旁边站着一个高个男子,负手而立,青古色的锦袍在月光下发出莹莹的白光,袍角在寒风的吹佛下来回翻飞。今日月圆,柔亮的月光映着男子白玉般的面孔,以及低垂地看着她的眼睛,犹如谪仙。
时雨陶醉地看着这一幕,犹如梦境,她又闭上眼睛仿佛是在回味一般,点了点头:“好看,真好看”。
李守礼看着这个明显已经喝醉了的人,踢了踢旁边的酒瓶子,坐在了时雨身旁。
时雨托着腮看着旁边的人,鼻梁高挺,眼如丹凤,目光清凉,她总觉得这一幕在哪里见过。她的脸凑近继续看,在鼻尖快要碰上时停了下来。
眼前的时雨圆润的脸庞在月光下泛着柔光,眼神迷离,眼尾微微上翘,高挺秀气的鼻尖被风吹的有些红,水润的双唇透着一股水光,混合着酒香的呼吸喷洒在李守礼的脸上,诱着人忍不住想要去品尝。李守礼心如擂鼓。
他把时雨推开一些距离,挪开目光,随手拿了一个酒瓶喝了几口,压下胸中的热意。
“你来寺里不是来守孝么,怎么还喝起酒,你这样的孝心不怕佛祖看到?”
时雨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人活着的时候都没尽孝,现在已经阴阳两隔又给谁尽孝呢,不过是让活着的人心安罢了,都是骗自己的”。
李守礼又喝了一口酒:“你倒是看得通透”。
时雨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都十几年了怎么会看不透呢,我从三岁记事起,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家门口等我父亲,每天早上我都会告诉自己父亲今天一定会回来。可是等了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等到我再也无法骗自己,我就知道父亲不会回来,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时雨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她的眼泪仿佛一颗颗地砸在了李守礼的心上,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向来古井无波的心似是被眼前的人用一根线牵引,与她同悲同喜。他理智上想要拒绝这陌生的情绪,但又像上了瘾一般想要靠近,再近一些。
李守礼慢慢地伸出手,在时雨的头顶上摸了摸,又移到她脸颊,轻轻的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时雨扭过头看着李守礼,万分委屈地说:“你说,我才三岁就已经没了母亲,他怎么能那么狠心让我又没了父亲呢,难道心里装了一个人之后,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了吗?包括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个问题李守礼没办法回答,他们都是被至亲抛弃之人,对于被抛弃的人来说,无论任何理由,都是苍白的。
时雨拿过李守礼手里的酒瓶,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毅然的说:“父亲让我找相知相守,心意相通之人,可我永远不想找到那个人”。
李守礼试探地问道:“你不想成亲?”
时雨摇摇头,又点点头:“如果是和令狐少和成亲,我是愿意的,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很简单,也很自由,他从不限制我”。时雨像是在梦呓,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守礼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睡去的时雨,眼角还挂着泪水,将睫毛染湿。他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她的脸,软软凉凉的,又捏了捏,手指滑向她的眼角擦去泪水。
铃兰正坐在桌子旁打瞌睡,忽听地“吱呀”一声,惊坐起来,眼前的一幕让她以为她还没醒。
“小……小姐”。
李守礼抱着时雨大步地走进屋,把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雍……雍王殿下”,铃兰还记得这个在荆州让她两天没敢乱动的雍王,她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个雍王舌头就打结。
“照顾好你主子,还有”,李守礼看了铃兰一眼,“闭紧嘴巴”。
“是……是”,铃兰福了一礼,在听到人已出去的脚步声,铃兰偷偷地瞄了一眼,确定屋里没有人了,才敢拍了拍心口。
铃兰快步走到床边看了下时雨:“怎么喝得这样醉,千山呢,怎么是雍王给送过来了,那个雍王眼神也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