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若不嫌弃,奴这粗饼聊充饥肠,还请不要推辞。”
说着将椒盐饼递上。
那乞者接饼时,眸光如深潭映月,定定看向青黛。
袖口裂痕擦过青黛手腕时,新伤蓦地刺痛。
那乞者也瞟了瞟,眉峰成垒,若剑出匣。
那眼神像要将青黛看穿,沉静目光似可穿山填壑洞彻人心。
哪是蓬门乞者能有的渊渟岳峙之态?
青黛介意地压下袖口,那人立即风卷残云般三嚼两咽便,立时糕饼已啖尽。
“这糕饼……竟然更好吃了。”
复伸手取时忽颤,失手将椒盐饼打落青石板上。
面露可惜道,“老朽惭愧得紧!小娘子海涵只是我腹犹……”
四邻摊主见状,皆面露忧愁之色,暗暗蹙眉太息。
薛三娘不疾不徐地叹了一声,似为青黛焦心。
她却浑不在意,嫣然一笑,回身立取了四神饼和茯苓玫瑰饼各一个,复奉于男子。
染了桃香的剪叶风,送来一清幽绵长的酒香,微含潮意,男子的眸光若汴水氤氲成东风。
东风略过青黛耳畔鬓发,却吹不散脸颊薄香。
她恰似一枝含露海棠,眼波如春溪活水,总要流向那日林中的衣袂与马蹄声漾起的尘嚣。
最是那一刻怅然自迩,反教她欲藏还露。
男人沉璧双眸,掠过一瞬欣然,转而忽地凄然道,
“姑娘,老朽家中尚有拙荆,不知姑娘可否再赏几个,小老儿给你跪下……”
说着还真的跌跪在地,可音色不若从前那般含混,倒是和谢宅初遇他时一般若琴瑟悦耳。
还拙荆……倒是让他扮过瘾了,青黛不禁心内嗤笑,待她找出破绽来!
青黛垂眸凝视,忽觉男人耳畔未着灰尘的肌肤宛若弱冠,?青髯未霜,并无灰白杂色。
虽然声音憨哑,眸光微含笑,整个人很是放松。
青黛暗笑,这个假乞者,怕不是真当归?恐怕对方还不知漏了底!
她也只是怀疑,没有十成的把握。
褴褛者顺势拾掇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椒盐饼,擦了擦塞进怀里。
瞧那模样,并不是真的乞求糕饼,反倒是在为难青黛。
是故意找茬?还是刻意寻访她的踪迹……
青黛尚未可知。
或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看着是挑衅,实则要……
不论对方是何居心,青黛刚来虹桥畔,若留下个狠心刻薄的名声,是大大的亏损。
?强抑愠色,也要把面子上的慈惠做足了。
谁也不是生而仁者,互相体谅有节,互相帮衬有度,安能折节以沽名?。
既然施了恩惠,半路撒手,反倒让对方怨怼,岂不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