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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神赋二(第1页)

裴照野端着茶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她抬起眼帘,对上杨离暗含鼓励的目光。

亭外雪光透过雕花窗棂,映出眼底明灭光影。

她沉默片刻,长睫低垂,视线落在搁在厚毯上的左手,修长苍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温润的瓷盏边缘。

这细微举动,落在杨离眼中,已是极大反常——她深知表妹心志坚如磐石,何曾有过这般心神不宁的表现。

思绪沉甸,暖亭空气因沉默粘稠。

终于,裴照野再次抬起眼帘,未看杨离,反倒越过表姐的肩头,投向亭外老梅虬枝与深红花苞,声音依旧清泠如碎玉,语速却比平日慢了一分,透出字斟句酌的谨慎,甚至一丝涩意:“明夷姐姐,若欲赠礼于郎君,当如何措置,方显……妥帖合宜?”

言毕,她却目光未收,依旧望着寒风中微颤的花苞,仿佛这简单问句已耗去心力。

杨离眼中促狭笑意瞬间漾开,随即又被一种了然和隐隐凝重取代。她并未立即作答,而是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又呷了一口,细细品味醇厚回甘,才轻轻放下,好整以暇调整坐姿,目光灼灼锁住裴照野刻意避开的侧脸,唇角弯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不高,字字清晰,带着洞悉的戏谑:“哦——?”这一声百转千回,充满玩味惊奇,“这可真是稀罕事啊。”

她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带着分享秘密般的亲昵,“是哪位天仙化人的郎君,能让我们河东裴氏清冷孤高、目下无尘的含章娘子动了凡心,也费神思量起儿男情长之事了?快说与我听听!”

裴照野耳根微热,陌生的窘迫感爬上心头,指尖在杯沿收紧了一瞬,目光终从老梅移回,落在杨离促狭笑脸上,沉静眼底掠过一丝被看穿的不自在。她深吸一口冰凉空气,将那不自在冷却沉淀,声音恢复惯常那般,如述公务:“……安阳郡君生辰在即。此前上元佳节与其同游,曾应下备礼之事。”

暖亭空气,因“安阳郡君”四字,骤然凝滞。

炭火噼啪、水汽丝丝,此刻清晰刺耳。

杨离脸上促狭笑意彻底敛去,一丝不剩,唯余深沉肃然。

她缓缓坐直身体,背脊挺直如松,那双含笑的眼此刻锐利如针,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牢牢钉在裴照野脸上。作为弘农杨氏嫡女,裴照野最亲近信任的表姐,她太清楚这备礼二字背后凶险。

安阳郡君萧允贞——当今圣上之子,楚王萧允仪一父同胞的亲弟,声名狼藉的疯子鳏夫。

且“尚皇子”三字本身,对河东裴氏便是悬顶寒刃。

“安阳郡君……”杨离缓缓重复,声音低沉冷硬,她搁在紫檀几上的手无意识收拢,指节泛白。

她早该想到的,此前风闻裴氏公然以重礼送入楚王府邸,那几乎等同于在朝堂之上公开宣告站队,河东裴氏择了楚王,这举动本身已极其冒险,一旦让崔氏寻着苗头,做了文章,一纸“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状书便可令裴氏满门抄斩。

但若是为讨皇室姻亲,性质不相当,自然又另当别论。

杨离扫过亭外寂寥雪地,又迅速收回,似在警惕无形耳目,她声音压得更低,携着推心置腹的沉重,“含章,你可知此举何意?皇子身份,贵重无匹,然于我辈士族而言,”她顿了顿,斟酌着词句,“此等联姻,无异引火烧身。一步登天,万劫不复,皆在帝王翻覆一念之间。前朝李唐旧事,殷鉴未远,皇子尚主,几家欢喜几家愁?全身而退者,又有几人?皇权之下,门阀倾轧,不过转瞬。此乃……取祸之道。”

她的话点到即止,将世家对尚皇子最深恐惧赤裸剖开,忌惮皇权侵蚀世家根基,又惧卷入宫廷倾轧漩涡,稍有不慎,举族覆灭。此非危言耸听,乃血淋淋史鉴。

裴照野迎着她锐利忧惧的目光,深潭眼底无波无澜,唯冰封万里的沉静,是千仞绝壁的意志,她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自然知晓。然棋局已开,落子无悔。请明夷姐姐相信,照野所求,绝非仅此而已。”

母亲沉冤,裴氏蒙尘,崔氏遮天。她需要萧允贞这把钥匙,需要楚王助力。这场联姻,纵火中取栗,刀山火海,亦无反顾。

杨离看着表妹眼中那熟悉又近乎偏执的坚定,心中了然,最后劝阻之念也随之消散。

她太了解这表妹,深知其性情,幼时惊才绝艳,一朝腿疾,恩荫断绝,云端跌落泥潭,却从未屈服。背负太多,压抑太久,抓住一线生机,岂肯放手?

杨离长长无声吐出一口浊气,既然表妹心意已决,身在局中,她能为她做的,便是竭尽全力,助她在这荆棘险路上,行得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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