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岛栖顺着他的目光,也垂下眼眸,视线落在自己腿上柔软的毛毯上。
她的回答漫不经心,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实验出了点问题,有点疼,没抗住。”
她的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然而,降谷零锐利的目光却捕捉到了她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
那几根原本随意搭着的、纤细苍白的手指,在说到“有点疼”三个字时,指关节骤然绷紧,用力到指甲边缘都泛出了青白色,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汹涌而至的痛苦记忆。
这细微的身体反应,与她平静的语气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指尖的力道瞬间松开,快得如同错觉。
她耸了耸肩,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个近乎自嘲的、带着点满不在乎的浅笑,指了指自己依旧毫无知觉的双腿。
“就这样了。”
少女侧过眸,眉眼间微不可查的颤了颤,随即恢复平静。
她轻飘飘地给这段经历画上了句号。
夏岛栖不动声色地将属于自己的残酷经历进行了精心的分解。
她留下了真实的一部分。
实验意外、剧痛、濒临崩溃的边缘。
然后,用这份真实的痛苦,编织了一个指向性明确的谎言:
双腿瘫痪源于实验失败。
她巧妙地隐去了最关键的信息。
那场剧痛并非源于实验本身的失败,而是源于她为了某个目的而擅自停用了关键药物,导致身体无法承受后续的冲击。
而她的双腿,虽然确实是因为这次冒险行为导致神经损伤而暂时失去了知觉,但结果看起来并无二致。
所以,她微笑着,神情坦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自然而然地,完成了一次精准而高效的“卖惨”。
降谷零无意识地张了张唇,喉结艰涩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
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了。
你进组织……是你自己要加入的吗?是有人逼迫你了吗?是那次“家里被纵了火”之后吗?那些实验……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每一个问题都沉甸甸地压在舌尖,却又被理智死死按住。
最终,他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看着她似乎觉得有些冷,伸手拽了拽腿上那快要滑落的薄毯。
一个小小的、带着点依赖性的动作,让她的脆弱感更加真实。
“这个啊……”
夏岛栖像是明白了他未尽的疑问,若有所思地拖长了语调。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房间的墙壁,投向了某个遥远而炽热的过去。
少女想起了那场吞噬一切、将天空都染成暗红色的滔天大火。
它带走了她明面上所有的身份和羁绊,只留下一张冰冷而草率的死亡证明。
她也想起了那道在烈焰浓烟中如同鬼魅般高大冷酷的人影——Gin。
那人影一面用冰冷的声音警告着伏特加,一面却在对上她视线时,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
然后,她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粗暴地扔出了那片致命火海。
少女绝口不提自己在那场大火前后精心的算计和布局,如何巧妙地利用了Gin性格中那微乎其微的、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承认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