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郑峤,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景谣外出吃个午餐的功夫,办公室并未落锁。
返回时推开虚掩的门,只见一个男生倚在桌旁,双腿交叠,身形高挑笔挺。
她反复打量,才从那张逆着光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熟悉,定睛细看,惊觉竟是他。
眼前的少年劲瘦匀称,颌骨轮廓分明,成熟了不是一星半点。
从前从未考虑过这个小孩长得“好不好看”,如今却俊秀得叫人眼前一亮。
是啊,他都20岁了。
郑峤的嗓音也随时间流转,变得温润醇厚:“谣谣姐,你看这花,喜欢吗?”
呵,小骗子。
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
景谣第一次踏入郑家别墅时,正值初夏。
那年她24岁,郑峤还算是她的学生。
本想硕士毕业回国后直接闯荡大城市,这份在家乡的工作纯属意外。
当时景谣为郑玥的公司做商务线上同传,对方赏识她的专业能力,又刚好是老乡,开出高薪,邀她回临海给弟弟做英语家教。
“峤峤从小身体弱,近两年正常上学都做不到了,家里为每门科目都安排了专职家教,一对一辅导他功课。你英语功底扎实,离高考还有一年,就拜托你了。”郑玥近乎叹息,话语里满是化不开的忧思,“教学之余,还请你帮我多照看他些,陪他说说话也好。这孩子性子闷,我又不在他身边,家里也……唉,我真放心不下。”
景谣想着自大学后就鲜少有时间陪伴父母,便应了下来,权当过渡。
况且家教也算教学实践经历,还能为自己未来的儿童科教品牌创业计划积累经验。
就这样,景谣带着教案与忐忑,踏进郑家别墅的雕花铁门。
晴光万里,树影扶疏,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清甜,远处传来喷泉的潺潺流水声。
这栋三层高的欧式建筑被精心修剪的灌木环绕,每一扇落地窗都擦得锃亮,反射着耀眼甚至灼目的光芒。
景谣攥着教案袋的手指微微收紧,栗色卷发随着步伐轻晃显得温柔嫻熟。
三厘米的细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衬得她本就纤细的身形愈发高挑,下颌线利落的弧度,又透出几分与少女感相抵的清冷。
“景小姐,这边请。”管家领着她穿过富丽堂皇的客厅,踏上螺旋而上的楼梯,压低声音道,“小少爷的房间在最深处,他不太喜欢被打扰。”
小少爷……一个在小城里有些产业的人家而已,还用上这种封建味道的称呼了。
景谣腹诽着,腕间的素白纸袋轻晃,露出几册边角。
拐过两个转角后,脚下的地毯从繁复的波斯花纹逐渐变成素色,墙上精心装裱的名家字画复制品也被普通的风景照取代。
据说郑家已然是继母和她孩子们的主场了——整个临海市的人都在传,连久未归家的景谣都有所耳闻。
景谣莫名地开始替郑峤酸楚,即使她们还没有正式见面。
快到三楼走廊的尽头,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步入眼帘,她站在五米开外,向景谣微微鞠躬道:“老师您好。”
“张妈您好。”景谣向郑峤的保姆颔首回礼。
“到了。”管家在一扇深色木门前停下,轻轻敲了三下,“小峤,新老师来了。”
没有回应。
管家尴尬地看了景谣一眼,又敲了敲门:“景小姐是小玥特意请来的,刚从英国回来的高材生呢。”
依然沉默。
景谣深吸一口气,自己上前一步:“郑峤你好,我叫景谣。如果你现在不方便,我可以改天再来。”
几秒后,微弱飘忽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你一个人进来。”
管家和张妈识趣地退下。
景谣推开门,一股混合着药香和旧书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