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飞雪,洋洋洒洒,将天地万物装点出一片素色。
玉琳侧坐在蒲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不远处的红泥小炉。炉上的紫铜水壶咕噜噜的冒着水汽,玉琳却视而不见,双眼直勾勾的,一直盯着门外,透过窗外的一片绿萼梅,以及不高的围墙,聚焦在山下那一片隐约可见的红梅林里。
好一会儿,水壶盖子被蒸汽顶起来,发出噗通噗通的声响,才将玉琳惊醒。
收回散逸的目光,快手快脚的开始提壶沏茶,然而等着她冲出一盏浅绿色茶汤,捧在手心,却任由热气袅袅而上,眼神又不自觉的开始放空,视线所在,依旧是那一片红艳艳的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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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角,穿着青色棉衣的十二三岁婢女青萝提着食盒从一处茅草屋推开门走了出来,神情轻快,脚步轻巧的沿着宽大的屋檐往北而行,待到了接近正房的位置,双足一点,人便如飘絮般跃上了一尺多高的正房全木台基。
稳一稳手里的提篮,青萝小快步继续前行,直到走进了正中的厅堂,瞧见玉琳和之前一样,依旧坐在西屋靠窗的位置,看着山下某处。轻快的表情立时一顿,嘴角微抿,边打开食盒,往螺钿紫檀木小圆桌放置小菜稀粥,一边劝慰道:
“姑娘怎么还在看那边?那就是个冷冰块,您再看也看不到人来的,还不如先顾好自己个儿,等着身子舒坦了,用感谢地理由直接上门一趟来的利索。”
青萝的声音清脆,说的话也简练干净,伴着瓷盘敲击桌面的轻响,总算是将玉琳的心神都收了回来。
杏眼微抬,玉琳慵懒的歪了歪身子,随手将茶盏往边上小桌上一放,开口道: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玉琳的声音轻柔婉约,说起话来即使是带着恼意,也自带娇俏,让人生不起气来。
“婢子是青萝嘛,自是机灵的。”
让青萝这么一说,玉琳也笑了,嘴角小小的酒窝让清冷艳丽的脸显出了几分少女的可爱。
“你这张嘴啊。对了,我让你做的事可做好了?”
“怎么敢耽搁了姑娘的事儿,已经和卜妈妈说过了,周围山民农户,但凡挑来一担柴的,就可自选酬劳,10个大钱、1升白米或是2升糙米任选其一,姑娘,咱们要这么多柴做什么?家里的够用啊?”
说起自家姑娘嘱咐的事儿,青萝其实颇有几分不解。自家虽说确实用柴不少,这工字型的主屋下,铺满了地龙,每每烧一次,就要用去好些。
可在入冬前,家中分明已经才买了足够的份额,还是那种特别耐烧的树根子,连着防备柴火不足的石炭都买了2000斤。另外还有竹炭、红罗炭等各种室内用的好炭1000斤,怎么算都够用了,怎么姑娘还让人往外放话收柴呢?
“确实够用,但周围农家的粮食却未必够吃啊。”
啊?粮食?
青萝收拢提篮的手一顿,眼睛微微湿润,想起了曾经……
“姑娘你……真是慈悲心肠。”
慈悲?或许吧!
玉琳的眼睛又一次看向了窗外,只不过这一次看的不是山下的红梅,而是那皑皑的白雪。
“接连数日大雪,也不知是否有雪压塌了屋舍。青萝,一会儿你再去西院说一声,让护卫分出两人去周遭看看,若是遇上了也搭把手。”
听见玉琳如此吩咐,青萝的心越发软成了一滩水。
她早年就是因为家中受了灾养不活,才卖给了人牙子求个活路,所谓感同身受便是如此。
“哎,我一会儿就去。姑娘,喝粥吧!有你最喜欢的鱼松配菜。”
青萝的声音越发的柔软温和,玉琳抬眼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起身走到了小圆桌边坐下,端起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