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阮舒窈好远,远到不像是一个世界。
其实天鹏丢她下深潭之事,她早已不生气了。
她从来不太计较别人说什么亏欠,却很希望天鹏说的那句话,能由他亲自来还。
‘当我欠你的,他日要是有命还,你尽管开口。’
离开浮屠寺那日,水蔚天蓝,她抱着两本经书,走过云鼎峰的叁仟石阶。
每一台石阶,都被细心清扫过。
她想着天南海北,往后的路怕是再无交集。
她还不知,一空也要离开了,他不能由着擎天鹏,一个人去送命。
深墙大院慢些走
陈夙专程为她备了辆金玉其外的马车,珠帘苏幔艳丽多彩,相比之下内部稍显简朴,本是为了讽刺她空有其表,奈何她不太懂这些,还对陈夙满是感激。
面对未知的北国,她心中多少有些惶恐,可这条路,她不得不自己走,就像天鹏离去时,没有回头一样。
陈夙对她偏见颇深,故而她再小心翼翼,在陈夙眼里都是善于伪装,为了逼她露出狐狸尾巴,三番五次刁难,有时整日都在行路,她怕难堪连水也不敢多喝。
染火枫林,秋色连波,长空万里,她看遍了山河。
一路行来被广袤美景震撼,有些明白一空所说的随心而动,随心而定。万事遵从本心,才能感到真正的快活。
“今夜辛苦大家再赶赶路,明日早上到云州城。”陈夙声音粗冷。
“是。”众人参差应答。
阮舒窈掀开帘幔,暮色昏暗,深坊小巷人影稀疏,车轱辘摩擦出隆隆声,她不得不提高音量:“将军。”
陈夙勒马散漫的望着她,神情有些不耐。
“今夜可否留在此处休整,我想沐浴焚香后,再拜见祖母。”
这些时日风尘仆仆,她担心自己会唐突了老太君。
陈夙皱眉,这是打算在自己面前摆架子?
身子向前倾去,抿嘴笑着:“实在不好意思,本将军已通知沈府,明日一早到云州城,你确定要让老太君侯着?”
“……”
*
四更时辰便到了云州城,阮舒窈端端正正立在偏门外,高墙深院透着肃穆威严。
陈夙双手抱拳,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摆明是想看她笑话。
约莫侯了半个多时辰,还是巡逻的府兵告知,老太君吩咐了人在正门等姑娘。
行至正门时天色已经蒙亮,远远瞧见数十盏萤萤发光的灯笼排在门口,阮舒窈心中震了一霎,还未及下马车,便听见苍老又慈祥的声音关切道:“丫头不急,慢些走。”
面前数位身着华服的女子簇拥在老太君身边,皆是眼含笑意的注视着她。
她尽力平缓步子,却也不敢真的行慢,上前屈膝见礼,弱声唤了句:“祖母。”
老太君身着堆绣葛蜀华服,一条紫色嵌珠的抹额系在银丝上,整个人散发出荣光贵气,缓缓牵过阮舒窈的手。
她手心一凉,我见犹怜的仰起头,指隙不由微微发颤。
“这是你母亲。”老太君看了看身侧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是一品诰命夫人,沈载舟的原配发妻赵氏。
“见过母亲。”阮舒窈规规矩矩行礼,既然决意入沈府,就需主母肯认她。
“乖孩子,让你受苦了。”赵氏神色略有波澜,尽管早已见过阮舒窈的画像,可这灵动模样是比画像还要美上十分,心中暗忖,难怪能入储君之梦,她回来,云州城怕是要掀起风浪。
“你阿姊,初冉。”老太君嘴角挂着笑,教人忍不住亲近。
身着软罗轻纱的女子二十上下年纪,一张芙蓉秀脸,肤光如雪,气若幽兰说不出的矜贵,她抿着嘴,笑吟吟对阮舒窈点头。
那甜丝丝的笑意令人眼前一亮,甚至忽略了这一路的奔波劳累。
“见过老太君,沈夫人……沈小姐。”陈夙拔高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