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素手,茶盏举高了些:“思妍先前做了错事,已诚心悔过。请殿下,莫要与我置气。”
燕宁对她的事毫无兴致,更谈不上置气。
“你起来吧。”
“殿下。”王思妍双目微红,煎熬之际,燕宁接过茶盏,遂搁置案几,清冷面容上看不出半点喜怒。
王思妍咬着下唇,一抹不可言喻的情愫从眉宇晕开,婉转起身。
燕宁并未看她,腰背向后靠实,漫不经心道:“舅舅有何高见?”
他指组建亲卫军之事。
“下月初殿下生辰,紧急筹备一支献艺曲队,应是不难,为防有心之人訾议,臣斗胆举荐小女思妍,为曲艺队唱鼓领舞。”中年男人目光流转,细察皇子神色,不见异常,继续道:“只是思妍她,戴罪之身,恐难担此重任,亦可在其他世族挑……”
“若真行此道,思妍最为合适。”燕宁眸色冷沉。
中年男人回以一笑,暮然感慨道:“想起殿下出生时,万物复苏。思妍命好,与殿下同岁,她生于春末,比殿下小一个月份。那时,两个孩提总在眼前转啊转,转眼,都这般大了。”
燕宁并未被这番感慨触动,言简意赅道:“孤的生辰,不便操办,礼部若真有这心,让他们匀些银子出来,填补百姓赋税。”
中年男人面上笑意僵住,老奸巨猾的当朝丞相,一时语噎。
两人对视片刻。
丞相王睿低下眉头,自知此事再无转圜之可能,遂奉承道:“殿下高瞻远瞩。”
燕宁别过脸,长身立起,强大气场鞭笞靠近之人,王思妍春心坠去,后背满是冷汗。
“孤还有事,舅舅不必相送。”奢雅前厅里,沉冷声音消散。
良久。
小厮回禀,皇子殿下的马车已离相府。
丞相王睿摆了摆手,示意王思妍退下。
空荡荡的前厅里,王睿目光虚浮,似是自言自语,道了句。
“进来吧。”
“哈哈哈哈。”一道刺谑笑音盖过琴瑟钟鼓:“怎么样,丞相大人,还对他抱有希望呢?”
王睿回过身,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投向远处,缓慢开口:“希望是为人心中灯火,遇到引子,自当发亮。”
一双玄色革靴迈入前厅,王宗瑞大步流星行来,神情带着几分不羁,揶揄道:“就怕你这心中灯火,再反过头,把你烧成灰烬。”
“胡言乱语。”王睿头脑一胀,气得吹胡子瞪眼。
王宗瑞鼻息发出冷笑:“呵呵,我胡言乱语,卜昼卜夜,是个烂人,那丞相父亲你顽病多年,为何还要为了我这个烂人,去跟圣上求赐免死金牌?”
王睿怒色稍霁,开口道:“你是王家血脉,不可妄自菲薄。未来皇子殿下登基,你世袭相位,你该考虑的,是如何快速修复,与他之间的关系,过去的事,最好永远烂在肚子里。”
王宗瑞皱起眉头,眼里的轻蔑十分明显,仿佛整个世界都令他感到不满,讥讽道:“呵,丞相真是大义凛然,令人敬佩。”
他盯着王睿,挤出几厘破碎笑意:“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在他手上,那些破事,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