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我们已经结婚20年正在中年离婚阶段了。”你才没有说他版本落后的意思,只是……
“离、婚?”他疑惑着,似乎还在努力思考这个陌生的词汇是什么意思。
你又随口胡编乱造下去:“自从他有了第一根白头发起,我就意识到他老了。他又不肯去把头发染黑。”
“等等,悟不是本来就是白色发色吗?”
“呀,恭喜你,发现了。”你没什么负担地说。
“那你是因为他就算变老,头发也不会变白才和他在一起的吗?”
“……不,当然不是。”事实上,夏油杰现在的智商忽高忽低。“因为他问我了,我考虑了,就这样。”
他跌跌撞撞顺着你的手找到了你的身体,然后凑了上来,低下头找到你的大概方位呢喃低语,好像没听见你的回答:“是这样啊,等我年纪大了,我的头发就会变白。”
你想笑,但觉得不太合适,最终你在他手背上像顺毛一样摸了两下作安抚。
又过了一会,他从思绪中醒来,终于搭对了频道:“我在做梦。”
“是的,好消息,你还没到中年,17岁正是初升朝阳的好年纪。”
你看见了远方闪过的光。
林地辽阔,也许比漫宿的其他地方加起来都更广袤。不过你总算又找到了出去的路。你偏好在光下行动。
你向夏油杰宣告了又一则好消息:
“你在做梦,但不是黑暗一望无际的梦了。”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林中指了冒光的方向,他未必能看见。不管他的神思还在不在自己身上,你说:“总在这里对你不好,也许我该把钥匙从你身上带走。”
夏油杰,他在白日里懒于搭理你,在寂静的深夜,却握紧你给他的钥匙,当真念叨起他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话……
在漫宿,也许受到世界内里更深牵引的影响,你更难抗拒自己的欲望。
他低声控诉一样抱怨你:“你也只给我了很少的东西。”
他的意思是,你不能,至少不应该。
很好,他说了半句话--如果夏油杰学会了话只说委婉的一半,这说明他拥有的智慧最次也是正常人类水平。
你问:“我还给过你什么?”
在去往光之所在的路径上,没有枯枝碎石拦路,你们都步履轻巧。
“你……亲过我,在我们第三次见面,在圣诞的前一天。”从停顿中,你能听出他在努力思考。
“难为你还惦记着。”
“我不该记得吗?”
“不,”此时回头与否效果都一样,他看不见你的脸,也看不见你无所谓的笑:“我不关心这些,所以随便你。”
越来越近了,你脚步也伴随不错的心情加快。他在漫宿中睡不好觉,白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做,这些他根本难以一句句记起的对话,本来也没必要发生。
“你为什么……”夏油杰哽住了,声音被扼杀在喉咙里。
一同立住的又包括他的双脚。
你为何就是一点也不惊讶呢。
“如果我说,加快脚步,是不是完全不符合实际?”因为事实上,有人完全站定了。
他问出的问题仿佛昭示又回到了迷迷糊糊的状态:“是不是只有在黑暗中,你才和我站在一起?”
不要再用象征意义控制大脑了,你想这样对他说,有的梦是潜意识在说话,有的就只是神经元搭建的偶然。然而这里,漫宿,不同于上面的任何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