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满目金装玉裹的人群中还能如此卓尔不群,必是叶先生无疑了——
只有这样英俊无双的皮囊、宽肩长腿的好身材,才担得起名媛小姐们那样的溢美之词。
也怪不得小姐们议论他到底是真君子还是假正经——那样一个无双的男人,偏偏眉眼间不见风流,只有孤傲的清寂。
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堂哥夏明州的影子,夏清晚退出门外,给他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到了。
夏明州回消息说,等他五分钟。
夏清晚在廊凳上坐下,等待的时候,顺便默背了几道古代文学的名解题。
不经意间一偏头,鼻尖捕捉到一缕幽香。
在上京住了这两年,她能够分辨出来,这是西府海棠的香气。
四月底,正是西府海棠盛开的时节,连苏轼都要在深夜“烧高烛照红妆”,她这等喜花爱花的俗人,良夜得闻此花香,怎能不信步去寻。左右也是干等着,她索性往院落深处走了几步,绕过一株粗大的侧柏,果然寻到了夜色里悄然盛放的一树海棠。
站在树下踮起脚,仰头凑近了花朵细闻,那香气反而没那么明显了。
西府海棠就是如此难以捉摸。
夏清晚用手当扇,将香味扇拢向自己鼻尖。
正堂窗前,正和人说话的叶裴修向外不经意一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纤细的女孩站在树下,全副身心用来细嗅一株昏茫夜色里的海棠花树。
那种清幽淡远的氛围一霎挟裹了他,室内的觥筹交错仿佛一下远了,周遭都寂静下来,像电影里的淡出效果。
约摸三五秒之后,叶裴修收回视线,正巧盛骏驰过来跟他碰杯,三言两语把原本跟他说话的人打走了。
叶裴修抬腕看表,“我要走了。”
“我估摸着你也要撤了,”盛骏驰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笑说,“你回京这些天,一直告病不见人,那几号人物好不容易在我这生日宴上逮到你,个个急得眼睛都要冒火星了。”
“老乔自己搞不定了,”叶裴修把纹丝未动的酒杯放回案台,哼笑说,“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我。”
叶裴修月初刚从地方任上调回上京,前一番述职报告述职会议忙了个底儿朝天,下周就要去新单位走马上任。新接手的集团里各派系明争暗斗,年初大会上被上头点名批评之后,乔总经理便引咎辞职,举荐了叶裴修来接手。
“我看呐,”盛骏驰意有所指,“老乔可不敢擅自做你的主,八成是你家老爷子授意。”
叶裴修心里当然门儿清,面上却也不点破,心照不宣地跟盛骏驰对视一眼,彼此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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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晚交给夏明州的是一个小手提箱,据奶奶说,里头装着的是清朝某位文人的真迹。
这件珍贵的藏品,是早些年夏老偶然得的,一直珍藏在老宅保险柜里。
前不久,夏明州回老宅探望奶奶,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说,他爸爸要招待某位对这个文人非常感兴趣的显贵,如果能借得这么个物件,在家里摆一摆,充一充场面,那就好了。
当时,老太太不动声色没有接话,过了没几天,到底还是差夏清晚把东西给送来了。
“辛苦你跑一趟,”夏明州小跑过来说,“奶奶有说什么吗?”
“只说用完还回来,别的没说。”
“好,到时候我送回老宅。”说完,夏明州默默看了她片刻,倏地一笑又说,“见到你嫂子了么?”
夏明州追了林向榆许久,去年终于追到手,从此以后逢人就说,“这我媳妇儿,快叫嫂子。”
听奶奶说过,夏明州自小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性格,天不怕地不怕,一整个混不吝的刺头小子,可一提起林向榆,他总是会显出几分恋爱脑的憨傻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