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全第一。”倪惜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倦意。
就在这时,前方那团模糊的红晕猛地放大,急停!一辆失控的出租车因前方积水打滑,在路中间骤然刹停!
阿力瞳孔骤缩,猛踩刹车,同时急打方向试图避让!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瞬间撕裂了雨幕的轰鸣!
……
刺耳的急救车鸣笛声划破雨夜。车门被猛地拉开,医护人员迅速抬下担架。
李默几乎是和急救车同时到达的。黑色的宾利一个急刹停在急诊门口,车门被大力甩开,他冲下车,昂贵的西装瞬间被暴雨浇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往下淌,脸色铁青,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一眼就看到了担架上那个蜷缩的、脆弱的身影,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像脆弱的蝶翼,微微颤抖,那只包裹在临时固定夹板里的脚踝,刺眼地露在毯子外面。
“珍珍!”李默的声音嘶哑破碎,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无视医护人员,伸手就要去碰触她。
“先生,请冷静!伤者需要立刻检查!”一位医生试图阻拦。
阿力捂着额头,脸上带着血污,赶紧上前,声音发颤:“先生,太太系了安全带,是左脚踝扭伤,可能骨裂,还有惊吓……”
李默猛地转身,一把揪住阿力的衣领,手臂肌肉贲张,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手背青筋暴起。
“你是怎么照顾她的?!我他妈把命都托付给了你!”李默的怒吼盖过了暴雨声,震得走廊嗡嗡作响,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阿力被勒得几乎窒息,脸色涨红,却不敢挣扎,眼中满是愧疚。
“李……默……”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楚的呻吟,如同最细的丝线,却瞬间勒住了李默即将失控的暴怒。
他猛地回头。
担架上的倪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神涣散而脆弱,正艰难地偏头看着他,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疼痛和虚弱发不出完整的声音。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混着眼角滑下的一滴泪。
那滴泪,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李默所有的狂暴怒火。高举的拳头颓然垂下,揪着阿力衣领的手也猛地松开。
李默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一步扑到担架边,高大的身躯瞬间矮了下来。他颤抖的手,想碰触她冰冷的脸颊,却又怕弄疼她,最终只能虚虚地悬在半空,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和慌乱,带着一种破碎的哽咽:“珍珍……我在……别怕……我在这里……”
担架被迅速推进急诊室。厚重的门在李默眼前关上,将他隔绝在外。他浑身湿透地站在冰冷的走廊里,雨水顺着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汇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倪惜并未受到重伤,只是左脚踝扭伤暂时不能下地。处理完脚上的伤势,她被推入了VIP病房,车祸的惊吓和疼痛耗尽了她本就稀薄的气力,此刻她沉沉睡去,脆弱得像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
李默坐在她的病床边,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微蹙的眉心,最后定格在那只包裹着石膏的脚踝上。那刺眼的白色,像一个无声的嘲讽,狠狠抽打在他的心上。
他从未想过要困住她。毕竟认识她的时候,她如此耀眼,让人过目难忘。
飞鹅山的别墅,是堡垒,是避难所,是他用金钱和权势为她筑起的隔绝外界风雨的象牙塔。他以为那是保护。他害怕她羸弱的身体承受不住任何风吹草动,更害怕那些外界投来的、或探究或怜悯或恶意的目光,会像无形的刀刃,再次割裂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湖。
父亲的背叛,倪家的变故,身体的骤然垮塌,让她的崩溃来得猝不及防,病危时她游丝般的气息,成了他心底最深沉的梦魇。他只想把她藏起来,藏在最安全的地方,用最好的医生、最精心的照料,像守护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延续着她的生命。
护士轻手轻脚地进来换药,看到床边的李默,低声道:“李先生,李太太情况稳定,只是需要静养。脚踝扭伤不算严重,但保险起见,观察一周比较稳妥。”
李默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护士识趣地迅速换好药,退了出去。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那恼人的雨声。
李默缓缓俯下身,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和属于他的温度,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指尖,动作带着一种后怕到极致的珍视。
“珍珍……”他低哑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对不起。”
他想起她今天出门前,特意穿了他曾说过好看的那条裙子。想起她这些年,在飞鹅山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花园外更广阔世界时,那安静却掩不住向往的眼神……
他以为给了她最好的,却从未问过,这是不是她想要的。他以为隔绝了危险,却忽略了,禁锢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伤害,足以让她这盏本就微弱的灯,在无声无息中彻底熄灭生机。
李默的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
许久,他抬起头凝视着倪惜沉睡中依旧苍白的脸,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珍珍,困住你的……从来不是我。既然你待在家里倦了,要走出去……”
“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