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吓唬你了。”他把额头抵在白榆脊背上,嗅着那缕若有似无的,让他又爱又惧的葡萄柚信息素的气息。
清晰有力的心跳隔着血肉和单衣,咚咚传入耳膜,萧尹渐渐阖上眼睛,享受这失而复得的感动。
这是自从白榆离开的九百多个日日夜夜以来,萧尹睡得最安心的一觉。
白榆累极了,直到下午三点才彻底醒过来。他将将一动,背后的人就立刻醒了,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呼”,白榆口干舌燥,捋了捋汗湿的头发坐起身来。
他斜睨向一旁支起胳膊打量自己的萧尹,终于缓缓开口:“你究竟打算把我在这个屋里关到什么时候?”
“我要见沈长翊。”
萧尹从懒洋洋支着下巴到坐直身体,沉默片刻才幽幽道:“你这是忘了自己的处境?跟我谈条件?”
“处境?”白榆面色不变,淡道:“不如你说给我听听。”
萧尹看着他,闷声笑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有事出去一会儿,晚上再来陪你。”
他穿好作训服,拿起收进腰后的匕首,拔开刀鞘瞧了瞧。寒芒掠瞳,一闪而过,萧尹道:“匕首不错,送我吧。”
白榆心里涌上一阵怒火。那是陆征的战术匕首,自己临走的时候,除了通行证,只拿了这一样东西,权且当做念想。
昨晚萧尹对他搜身了。
“我在这里树敌颇多,留把防身的匕首也在情理之中吧。”白榆强压下揍他的冲动,不紧不慢道。
“你放心”,萧尹从容地把匕首收回去,“这里很安全,只要你不迈出这间屋子的话。”
“你究竟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白榆态度冷硬。
“关?”萧尹转过身,声线也凉了下来:“你在这儿吃穿不缺,还有人照顾,这个待遇放眼12区,想来的人都会挤破头。”
“你回来的目的你我心知肚明,就不要挑战我仅存的内疚与耐心了。这两三年,你过得辛苦,我活得也不容易,还是彼此体谅一下吧。”
“——呼”,萧尹顿了顿,又缓了些语气:“哥,我们好不容易又在一起,我不想发火。屋子里的确有点闷,但我答应你,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让你出去的,这一天不会太久。”
房门轻轻阖上,没有落锁。
萧尹心里有数,白榆既然主动来,就不会轻易走,上不上锁都一样。
白榆拉开窗帘,沉沉地望向屋外,宿舍区比他走的时候又扩建了,至少多招了一倍的人。墙上的钟表已经停了,但他知道,他来到这里已经一天一夜。
浴室里冰冷的水珠从喷头洒落,尽管是五月的天气,随着水流持续不断地冲击着身体,那股寒意也逐渐渗透进骨头缝里,白榆整整冲了一刻钟才擦干净身上的水珠,若无其事地在屋子里转了转。
厨房里留了足够的罐头和干面包,他坐在沙发上,撬开一罐番茄土豆汤,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12区山区多、平原少,自然资源比13区还要贫瘠,适合大面积种植农作物的土地稀缺,导致新鲜蔬菜很珍贵。白榆垂下眼帘,看着手里汤多菜少的罐头,心里多少有点难言的滋味。
特勤组的食物是军用特供,尚且不过如此,其他人的生活更是可以料想。
一阵阵寒意上涌,让皮肤都泛起战栗,白榆把空了的罐头往桌上一推,拉过毯子歪在沙发上打起盹来。他冷得浑身发抖,那层薄薄的毯子紧紧裹在身上,却起不到丝毫安慰。
晚上7点,在监控里看到异常一幕的萧尹匆匆赶回。
白榆高烧接近40度,眼皮沉沉的半睁半阖,苍白的面容浮出病态的绯红,开始答非所问。
“怎么回事,比昨晚烧得更厉害了。”萧尹脸色沉得像锅底,冲昨夜来诊的队医质问起来。
队医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他肺腑受伤,情况本就凶险,反反复复也属正常。这里毕竟条件有限,我还是建议他住院观察。”
萧尹的目光在白榆和队医之间打了个来回,踱着步阴沉道:“你先治着,如果情况变化再说。”
队医只得依言照办。
把人送走后,萧尹伸手抚上白榆滚烫的面颊,心里疑窦丛生。
“你想去医院?”他轻声细语说着,也无所谓白榆此刻是否听得清。“你这么急着出去,是想见谁?”
白榆闭着眼睛,眉心紧蹙。他知道萧尹多疑,但眼下已经没有其他办法。独木难成舟,他必须尽快联络上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