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雁再次尖叫。
“宣赢。”杨如晤及时阻止失态向更严重的地步发展,拦腰抱起宣赢向后退。
这时的宣赢不像第一次被阻拦那样理智,他死命挠抓杨如晤揽在腰间的手臂,脑袋左右摇摆。争执间杨如晤眼镜被他的发丝勾掉在地,二人脚步凌乱,那副眼镜不知落于谁脚下,被无情踩碎。
“你放开我!放开我!”宣赢嘶吼着,拼命向前挣扎。
歇斯底里的喊声扰乱了杨如晤的思绪,只是宣赢下手太狠,他保持着力道,没有松懈半分。
宣赢在发觉自己无法挣脱开腰间的禁锢时,顿时崩溃起来,他双腿开始胡乱挣脱,双臂也努力向前伸展,用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指着贺此勤,嘶吼着叫他原来的姓名。
“宣勤!宣勤!”
“宣文林是怎么死的!宣文林是怎么死的!”宣赢不停歇地重复质问,“你改姓的时候知不知道宣文林是为什么死的!你对得起他吗!你给我说!宣文林是怎么死的!”
贺此勤克制着双唇抖动,不去应声。
体内的力气与愤怒犹如一只饱胀的气球,终于达到临界点,砰地一声炸开,气球变成了几只碎片。
宣赢眼前发黑,一口气没提上来,胸口处一阵翻江倒海的疼。
他已经没有力气站立,任由自己靠在杨如晤身前。
气球爆炸的动荡残存在整个客厅内,宣赢喉间几度翻涌,杨如晤垂眸看到一双充满血色的双耳以及通红后颈,然后在模糊的视线里,他清楚地听见宣赢的声音。
“宣文林是为了救你跟那个野种死的。”宣赢说,“贺此勤,你记住,一辈子都不许忘。”
宣赢隐忍多日,终于成功地为宣文林喊了屈,也如愿搅翻了贺家的安宁。
地下的玻璃碴在沉默里闪烁着细碎的光,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重的晦暗。
宣赢看着这一切,心头的烦躁一下子消退了很多,他隐隐得意,不再过多纠缠,本欲挥挥衣袖转身就走,抬脚之际发觉自己还被杨如晤禁锢在怀中。
胸口方向,杨如晤手从他身后横过来,把他按的死紧。
这个姿势异常亲密,杨如晤胸膛宽厚,体温浓郁,但这姿势放在他们身上就显得甚是难以描述。
宣赢费力扭头看过去,见杨如晤一双眼睛毫无遮挡,睫毛纤密,正以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一种莫名的狼狈将刚才的得意取而代之,宣赢心脏无规律地跳起来,他死死咬着牙齿,掰住杨如晤大拇指用力一撬,从他怀里脱身,如同人赃俱获的毛贼,急匆匆地摔门走了。
白日阳光灿烂,晚上竟然又起了雾,欢喜园周遭灯影浑浊,远看似是一栋栋鬼宅。
身后的脚步声依然熟悉也依然明显,宣赢不肯回头,努力呼吸雾霾,几次之后就被呛的上不来气。
宣赢有一部分性格承袭了沈家人的特点,在不发病的时间里,大多他都波澜不惊,饶是此刻心脏跳的飞快,耳里一阵阵窸窣的幻听,他仍然背脊笔直,拿着股舍我其谁的劲儿,大步地往别墅大门走。
在踏出大门口的那一刻,宣赢突然倒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涌入呼吸道,刺痛辛辣的感觉猛然灌进了胸口。
这口气在胸腔里撞来撞去,心脏瞬间更难受了。
由内而发的寒冷从头顶开始向下蔓延,宣赢钉在原地,恍惚间感到自己全身血液停止了流动,然后它们像石榴冰沙一样变得颗粒粗大,再往后形成了冰碴,最后变成了一株巨大的血色珊瑚,生硬地架在他的身体里。
这种滋味太熟悉了。
背后的脚步声也停在了不远处,宣赢知道,那是杨如晤,他在背后看着自己。
宣赢一边安抚自己千万别在杨如晤跟前丢人,一边去摸衣兜,柔软的小灰被主人抓在手里,奈何宣赢手抖,刚掏出来,就掉在了地下。
弯腰捡起,如此简单的动作现在的宣赢根本做不到,他盯着地下的小灰,眼神绝望到像是丢失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宣赢?”脚步声不疾不徐地接近,杨如晤的眼镜在纷乱下被踩坏,加之夜间雾气浓重,他只模糊地看到宣赢像是猛然撞上一道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结界,浑身紧绷,却又似摇摇欲坠,“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