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的纸扎人们似乎在认真完成什么“艺术创作”,根本没有放下手里的笔的意思。
失去自我意识后,纸扎人就像被听不见的声波操控的傀儡,纸人形态千奇百怪,动作却出奇一致。
崔美坐在隔壁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透着窟窿拼命看,也看不太出来其他人在脸上涂抹的纸扎人到底做了什么。
崔美面前的明仲举起沾了红色墨水的笔,在额头点了个红点,又在两颊上画了两坨滑稽的苹果腮红,最后又沾了沾红墨水,这支笔的目标是嘴巴,纸扎人明仲反反复复的在给他自己涂唇色。
直到纸扎的嘴巴开始瘆人的往下淌着多余的红色液体,明仲也没有停下涂抹的动作。
崔美透过纸头套的窟窿眼向外去看,画面并不阴森恐怖,却处处充斥着毫无逻辑的怪异行为。
没有任何动作,崔美疑惑着,如果不像这些纸扎人一样往脸上鬼画符,会怎么样。
然而在桌子下方拽住崔美的纸扎手,就像能窥探到崔美心声一样,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倒是安抚意味十足的按了按她的掌心。
拉住她的人是坐在隔壁的白见真。
她很想扭过头去看看坐在右侧的白见真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又为会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好笑:纸扎人又能有什么表情呢?
白见真松开了崔美的手,余光中纸扎白见真也拿起了笔,开始对着自己的纸糊脸涂画。
崔美似乎明白了刚刚白见真按压她掌心的意思,随即也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笔,有样学样地在头顶上这个纸扎大萝卜的“脸上”涂抹着。
蜘蛛人再次发出叫声,靠近大门口的那桌纸扎人似乎已经结束了“吃席”,在一声声刺耳的“额额”声中,纷纷站了起来,自觉排成一排。
原本在空间里四处巡逻的蜘蛛人也终于走向门口,一边发出叫声,一边驱赶那一桌纸扎人向外走去。
崔美终于敢偏过头去看,她数了数,那一桌算上纸扎人和纸扎动物,共八个,跟她这一桌的数量一模一样。
“额额”的声音随着驱赶纸扎人的蜘蛛人离开而变弱,崔美猜测他们已经走远了,但屋子里其他纸扎人,并没有因为蜘蛛人不在就停下手上的动作。
崔美照葫芦画瓢的手顿了顿,尽管眼睛还看着对面认真给嘴巴上色的明仲,她压低了声音,“白见真?”
“嗯。”
这是来到查奥斯的几天以来,崔美第一次有了想要掉眼泪的冲动。
被纸扎的手握住时的手感很奇特,跟她平时抬纸扎人时完全不同,甚至还被吓得一哆嗦。
但她马上意识到,白见真是不是恢复了意识,这种认知让崔美的心脏跳的比哆哆嗦嗦的手更激烈。
原来他乡遇故知是这种感受吗。
崔美不确定白见真是不是认识她这个疗养处小透明,明明刚刚主动张嘴喊了对方名字的是她,这会儿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的,还是她。
“你是怎么回事?”
崔美琢磨着要不要自报家门时,听到白见真问道,那声音跟之前卡碟一样问她和明仲要不要吃纸萝卜的时候,完全不同,声线偏低,带着些大姐姐般的陈稳。
至少是个正常人类的声音。
“难道因为你是普通公民,才没有被影响。”
甚至没等崔美搞清楚白见真询问的“怎么回事”,是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还是指其他的哪一回事,白见真就给了她答案。
白见真居然认识原本的崔美,就算隔着个头套看不见脸,都能听出崔美的声音。
可能不仅仅是认识而已。
现在占着原崔美身体的是她,崔美只能继续在白见真面前扮演原主。尽管如此,她也终于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