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让你做,你回林府给我屋子安一个。”林渊从她们身后笑着转过来,“我屋子朝南的,阴天却还是得点灯。”
沈嫣猛地抬头,见林渊便笑了,拉她到自己身旁坐下,“对不起啊,听说前两天吓到你了。都是潋潋,大惊小怪地吓到王爷。”
林潋嘟嘟嘴,干她什么事,明明是小贾自己一惊一乍的。听见府里有人病了,无论大小,只知道要叫御医,闹得人家宫门落锁了都得给他重新开,差点没惊动皇上。第二天在亲子早朝上被皇上狠狠批了一顿,回来嘤嘤诉苦说父皇好生气,就连泽皇兄想帮他扯开话头,问了一下六王妃的病,父皇也无缘无故瞪了泽皇兄两眼。
该!六王府的人病了,干他泽王什么事。
林潋低着头,自己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林渊细细望了沈嫣一眼,阿嫣眼睛还是红红的,微肿着。林渊装没看见,笑骂道,“你可不止吓到我,连我们泽王妃都被你吓得半夜跑回林府来。问我是不是你生了病,我们合起来瞒着她。”
沈嫣不好意思道,“下次你见着她,帮我说声抱歉。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汐汐了。”
“她这两日就在林府呢,我们夫人留她住几天。”林渊说,“不巧你病了,不然自己去串串门。”
沈嫣有点讶异,怎么突然回娘家住了?“林府…没事吧?”
林渊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她们府要添孩子了,原来都四个月了,现在才敢说。要不是被你这么一吓,汐汐跑回来,顺口说了,我们也不知道。”
孩子…可汐汐,她才十四岁,几个月前她自己也还是个小女孩。沈嫣该恭喜林汐的,一时竟开不了口,转头呆呆地望着身边的林潋。很快潋潋也会走上这条路的,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孩子会叫沈嫣母亲。而潋潋会真正的,成为一个姨娘,像她自己的娘一样。沈嫣喉咙微微堵着,心里闷得慌。
林潋沉默地望着沈嫣,望着那眉头蹙起的小山,眼里氤氲的薄雾,无论怎么看,阿嫣这都很难说是替泽王府高兴的神情。阿嫣在惋惜,她甚至有点难过。林潋咬着唇,可是那泽王都已经娶了别人,连孩子都有了。
林渊见她们一个两个都低着头,以为她们都在替林汐不值。摆摆手安慰道,“用不着这样子。汐汐根本没觉得怎么样,就算真生了个长子,终归不是嫡子。泽王看着也不是个宠妾灭妻的人,动摇不了汐汐什么的。”林渊笑着摇摇头,“不过就是我们夫人干着急,留着汐汐在家,马上就要请人来给她调理身体。恨不得她立刻怀上了,好赶上人家。”
沈嫣反应过来,顿时笑了,但又连忙抿着唇,一脸喜色地惋惜道,“原来是这样,那还是得恭喜泽王府的。”
林潋冷笑道,“原来泽王有妾?还以为他有多专一…”沈嫣转眼惊讶地望着她,林潋轻咬着唇,一脸忿忿,“不都说他专心朝政,是个贤王吗?”
沈嫣眼神责备地剜了她一眼,“开枝散叶,那是尽孝。难道不娶妻不生子才叫贤王?那何以报父母?”
林潋和林汐一向没什么交情,林渊倒没想到林潋会为林汐这样不忿。她隔着沈嫣探身去拉了拉林潋,“真用不着替汐汐担心,她进去之前泽王府里就有人的。至少现在各不相犯,还是挺和睦的。从前听说也有过一两个孩子,夭折了。所以这次特别小心。”
沈嫣点点头,“想来也是,泽王爷都建府多少年了,就算正妃之位空着,纳几个妾也是理所应当的。”
去年在宫里,他曾对她说,「阿嫣,我尽力给你争取侧妃。」她当时伤心,觉得他不懂自己。但她下山在盛京越久,越是能理解他,也越是抱歉,自己曾将那样多的幻想和不谅解压在他的身上。现在听见他原来已有旁的姬妾,也许有了很多年了,她平静地觉得,这才是对的,这才是正路。就像汐汐应该快快怀个孩子,也是正路。
这个地方,留不住一个追求“芙蓉独凌霜”的明德哥哥,只能养出一个尽贤尽孝,手里只有正妃、侧妃、名与利的泽王爷。沈嫣曾为此痛心,觉得他贫瘠,现在她真心怀疑,他是对的。他走着一条康庄正道,沈嫣却笑他看不见万丈悬崖的风景。
“阿嫣,”林潋拉过沈嫣的手,自己的手覆在上面,搓着搓着,也许是想表个安抚的意思,却搓得稍用力了,发着小脾气似的。
沈嫣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潋潋,这是陛下第一个皇孙呢。”林潋不甚在意地嗯了声,沈嫣想了想,“这么算来,孩子会在九月出生。我们一起想份贺礼送给他好不好?”声音轻柔,又在哄孩子了。林渊偷偷对青玉一笑,青玉没好气地摇摇头,看惯了。
阿嫣说,“我们”。泽王有了小孩,阿嫣送的礼,是和林潋“我们一起”送的。而且阿嫣看着…眉头松了、肩膀松了、唇的笑意不吃力,嗯,好像没再为泽王的事伤感了。林潋弯起眼睛,明媚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