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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忌伸手碰了碰,徐微与挡开他,嫌弃的意思溢于言表,李忌扯了下嘴角,语气有点像玩笑又带了些认真,“刚才怕不怕?”
徐微与皱眉打量他,“还行吧。”
他刚和李忌接触的时候,感觉这人简直是个神经病。行为没定数,喜怒无常,能动用的资源又极大,专横嚣张,跟个端着枪的疯小孩一样。
后来接触久了,越来越觉得这人像没完全驯化的大型犬。环境合适人合适,他就能装得跟个人似的,让大家都安静一会。有时候玩的兴起了控制不住自己,总得破坏点东西才能安分下来。
烦是烦了点,但不至于伤人,或者说,不会伤害亲近的人。这是徐微与用过去的两三年时间得出的经验,目前看来依旧适用。
李忌眼下的肉似是往上顶了一下,他低头,漫不经心地按住了那片。
“去睡一会吧,你刚才就说累。”
“嗯,有事叫我。”徐微与转身朝房间走去。
李忌一直注视着他,直到徐微与关上门才背靠着门收回目光。
——可是我刚才,是真的想要【吃】掉你。
吞噬、控制、永恒存在、永远不分开。
另一个他的本能这样叫嚣着。
难道就要这么放他回去?
你舍得?
你什么时候才能凑够下一次蜕皮的养分?巢什么时候才能成熟?!
“闭嘴。”李忌低呵,“我知道。”
你看出来了吧,徐微与一直在为害死你愧疚。可他现在找到了你,这次再回去,他还会一个人生活吗?
他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对他来说,谁都比你强。
“我说了我知道,我在做准备了。”
徐微与上到楼上房间,闭眼假寐了好一会,怎么都睡不着。房间里太亮了。
他下床走到窗边,正打算拉窗帘,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了几声小孩的嬉笑声。徐微与垂眼,只见楼下的小路中间蹲着几个小孩。
围在中间的几个拿着小树枝挖洞,旁边两个时不时往里浇点水,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挖了大概几分钟吧,一个高壮的中年男人闻声从旁边的屋子里走出来,见他们在挖路,紧步走上来给了为首的小男孩后脑勺一巴掌,用当地土话骂了他一句。
小男孩也不怕,站起来挠头发,其他几个小孩嬉笑着蹦起来散开。
男人用脚把路踩平,瞪了他们一眼,赶他们到别处去。小孩们见这里找不到可以玩的东西,又朝路东头跑去,跟一群嘎嘎叫的小鸭子似的。
同样的场景徐微与小时候经常见。
福利院里不上课的时候,关系好的小孩就会像他们这样聚在一起漫无目的地玩,泥巴、草叶或者是旁边建筑工地扔进来的螺丝工具,都能成为他们的玩具。
那个时候徐微与也会像现在这样站在一边,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他们没有眼睛,没有五官,跟虫子一样翘起头和我打招呼!怪物,都是怪物!……你要跑啊,不跑,就跟我一个下场!】
吴善婆疯疯癫癫的声音响在耳边,徐微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片刻后缓缓吐出,像是想要借由这个动作让自己的思维彻底清明下来。
这些活生生的人有可能是吴善婆口中的怪物,或者自己幻觉中的扭曲人网吗?
徐微与二十多年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让他没办法点头,无论怎么想都太荒谬了,整个村子的人都好端端地存在在这里,他们正常吃饭、喝水、养育子女,怎么可能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