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璋立于廊庑的石阶上,身影颀长而清瘦,端的是芝兰玉树,像是庭间挺拔的青松。
“请祖母和叔父放了她。”
说完后,他向着数位亲族俯身行了一礼,腿看着仍不太好,行动间总有几分缓慢。
无人再出声,四下安静的令她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地不断跳着。
一下比一下响,也一下比一下重。
阮窈愣在原地,甚至是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裴琪站得与她很近,忽然压低嗓音对她说道:“你不是想离开吗?”
他的话语里有着遮掩不住的恶意:“我兄长不会娶你,你知道的吧?你既然不愿留在这里,想必是被他看管强迫,才会出此下策想要逃。那么——你说实话就是。”
阮窈睫羽上还沾着湿润的泪,她扭头看去,只觉得这张与裴璋有两分神似的脸瞧着格外模糊。
“你去同我叔父说,说他胁迫于你、强逼于你。”裴琪的脸忽地有些涨红了,目光中更浮上一抹癫狂。
“我便放你走。”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发誓。”
分寸祸水
天色蒙着一层灰,檐下滴滴答答地响着,恍惚之间听来,像是珠玉碎了一地。
阮窈深吸一口气,湿凉的雨雾从鼻端向着五脏六腑弥散,令她神智愈发清凛。
她不再哭骂,甚至不再挣扎了,而是直直地盯着裴琪,一眨不眨。
接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裴琪扫了一眼仍在争议的众人,示意家仆放开她,并拿下了那团堵住她唇舌的织布。
重得了自由,阮窈想也不想,突然就跌跌撞撞朝着裴璋跑,似是一只受了惊吓的雀鸟,垂下的发丝飘散在脑后。
“拦住她!”旁人不曾想到这一幕,好几人都同时呼出声。
瞧见迅速围向自己的人影,阮窈下意识就往后瑟缩。很快,重风挺身挡在她面前,并未再让旁人碰到她。
她提着裙角,抬头对上裴璋黑幽幽的、毫无笑意的眼,背脊便是一凉。
可阮窈别无他选。
“公子!”她扑到他身前,伸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衫,竭力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湿漉漉的眼直直望着他。
那老妇人应当是裴璋的祖母,她连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见裴璋并未推开她,老妇人显是怒极气极,厉声呵斥他道:“你可明白你正在做什么?”
裴琪见阮窈直往裴璋怀里缩,立马知晓自己被骗了,脸上气得微微扭曲,眼神恨不得要剜了她,扬声说道:“祖母!这女子方才告诉我,她是身不由己,被兄长幽禁在九曲斋的……”
裴老夫人面色阴沉可怖,急声斥他道:“裴琪,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