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真是极好了,朕今晚可要好好骄矜一阵。”沐云书说。他顿了顿,又走到沐羽身前,执意拉住他的手,情深意切道:“今日朕本想出城,亲自给皇叔接风洗尘。不想被那……给搅合了好事,皇叔可没因为此事对朕心生不满吧?”
闻言,沐羽顿时惊恐不已地想:不不不,谁敢有不满啊?嫌活得不够吗?
当然这些话不会明着说出来。他略微思考,对沐云书道:“陛下言重……此事实在折煞为臣,虽说匈人之患困扰我朝已久,也当不得陛下如此厚待。如此行为,臣实在是受不起……”
“怎么会受不起!皇叔缘何如此轻贱自己?”沐云书略恼道,“皇叔总对朕说,莫要轻视自己,可换做了自身,却要这么刻薄?”
沐羽看他像是被刺激到了,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扫他性。不过他还是觉得沐云书似乎有些地方搞得太混了,以至于拎不太清自己的身份,便只能硬着头皮提醒他:“为君与为臣,自然是不一样的。”
沐云书听了,脸上略微有些黯然:“可在朕心里,皇叔是不一样的。”
沐羽没接话。
“皇叔还记不记得,当年父皇猝逝的事情?”沐云书仰头问他,见沐羽颔首,便露出了一个极淡的、自嘲似的笑,“当时所有的人都不信朕,连母后都不觉得朕有能力当这皇帝……”
“陛下无须……”沐羽忍不住劝。
“但皇叔说,你相信。”沐云书却打断了他的话,“朕信皇叔,所以朕亦是信了朕自己。”
成为摄政王(二十三)
沐云书如此说,沐羽反倒不好接话了。
他也没想到这话题缘何会突然转到这里,便下意识道:“那陛下现今又是如何作想?”
“朕仍旧信皇叔的,但也渐渐觉得相信自己并非难事。”沐云书哂道,“但皇叔仍是最重要那位,所以此等话,今后休要再提及了。”
沐羽默然。
“此次力克匈人,灭我北周百年之患,至此后边境当可安稳数百年。”沐云书又说,“不知皇叔今后打算如何?可有些别的想法了?”
对他这换话题,沐羽简直求之不得。但这话题换的突然,难免令他心生警觉:“陛下所问何意?”
看他满腹茫然的模样,沐云书笑道:“朕觉得朝堂之事虽渐渐掌握,已进步许多,可却也不愿让皇叔为朕远离繁华之地,到边关那苦寒处了此一生。如今匈人之患已除,不若就此留在京城,勿再谈离开之事可好?”
……合着是来磨人的。
沐羽想,可惜这孩子实在挑错了人……按系统的话形容,不说他就算选择留在京城,又有几年好活。届时人在身边,见此情况反倒徒添伤感。还不如干脆放手,到时候看不见人,说不定就没什么感觉了。
自觉这方面怎么也是个过来人,沐羽想着还是别给对方希望比较好……长痛不如短痛,便道:“臣方才说过,如今仍不能放松自满,关外诸国……”
“……还需警惕,不可放松。可是?”沐云书蓦地打断了他的话,似是已经意会。他挥挥手,眼中露出丝黯然来,“皇叔的意思朕懂了,此事本是朕强求,从今以后……不会再提。”
见沐云书似乎因自己的拒绝而倍感失落的模样,沐羽也不想得了便宜卖乖再去刺激他。他思忖片刻,安慰道:“若陛下需要,也只是一纸诏令的事情。”
“诏令?”沐云书微愣,笑了,“只要朕肯开口,皇叔就会回来吗?”
“会。”沐羽应道。他想,无论任务结束后如何,现在活着的事情总归还是能保证的,便又补充道:“只要陛下开口。”
“……好,好。”沐云书连声道。他吸了吸鼻子,像是被感动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似的:“朕知道了。”
说完,又道:“今日也很晚了,朕便不打扰皇叔休息……想来王妃许久未曾见皇叔,亦是十分想念,就不留皇叔在宫内夜宿,速速归府吧。”
他将在殿外候着的近侍喊来,叫人送沐羽出宫。
沐羽看了沐云书一眼,选择什么都没说,跟着近侍离开了继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