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有妖,连身影都那般锐利,矛一般扎到她眼底,似仅仅一个存在,就能在周遭划定领域,无形的威逼力随之流荡开来。
她没见过魇王,不过她想,如果无垢川有主人,也该是胧明这样的。
待那身影全然隐入殿中,濯雪才惶惶回神,笑道:妖主们玩不玩叶子牌?
绝冥岭的妖主昆羽仍是黑风傍身,半个髑髅挡着脸,叫人看不清神色,看模样高不可攀,却是个平易近人的。
昆羽挑起眉梢,似乎是凡间的玩乐,你竟还懂这个?
濯雪还真从袖中摸出了叶子牌,摩拳擦掌道:这般,我输了便自罚一杯,输的若是诸位妖主,妖主们随意就是。
其实哪是为了喝酒,明明是为了肉。
一个时辰后,好好的群妖宴,竟全是声嘶力竭的叫喊,活脱脱凡间酒馆。
秋柔倚在酒缸边上,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这狐狸施了什么术法,竟能说服一众大妖参与到凡间游戏之中。
夜色渐浓,众妖们要么打道回府,要么就在这凌空山上小住。
濯雪酒足饭饱,跟边上小妖打听起胧明的住宿。
小妖还真当这狐狸是妖主的近身妖侍,艳羡地指起路,好说好说,就在前边,沿着山石小径东行百尺,见亭倚青岫,左转再行百尺,便是妖主寝宫。
狐狸一路过去,还真找着了。
屋中无人,里边也并非镶金嵌银的,不过看这软纱玉屏,竟比镇上那大户人家还要精妙贵气。
妖么,吸食日月精华而生,平日随性惯了,即便是鼎鼎有名的大妖,也极少会住在如此方正拘谨的屋子里。
濯雪还挺意外,这苍穹山界的妖主不光顶着凡人姓氏,竟连起居,也与凡人相似。
也不知那位不知名字的故人,在妖主心中,究竟占了几斤几两。
她施法驱散身上酒气,悄悄往雪丝褥子上坐。
这一坐,软得叫她昏昏欲睡,她在秋风岭时,睡的可是磨平的石板,哪比得上如今舒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嘎吱打开,身披绒氅的银发妖主停在原地,也不知是不是在整顿思绪。
许久。
谁让你躺在这的。
狐狸醒了,托起腮道:近身妖侍要做些什么,大王您看,这么近够不够?
你自己出去。
濯雪还当大老虎是头一次被贴身伺候,心下不好意思。
她哎呀一声,好似凡间集市那叫卖的,乐呵呵道:小女精通十八般伺候的技法,保准大王舒服。
其实她哪里懂,也就嘴皮子说得溜。
这凌空山留都留了,床也躺了,若就这么一走了之,那得多亏,还白白被吓唬一番。
不愿自己走,我便送你出去。胧明淡声。
濯雪慢吞吞坐起身,暗叹可惜。
她原还想软磨硬泡一阵,反正在秋风岭时,兰蕙都是这么被她泡软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