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尚未来得及应声,身下女子骤然又变。
胧明旋身而起,不化白虎,而是变作展翅遮天的飞鸟,翱翔于碧空。
狐狸伏在鸟背上,眼下大地无边无沿,她动不敢动,生怕跌下去便粉身碎骨,又狠狠给胧明记上一笔。
苍穹如洗,青天无垠,倒是好天气。
好在鸟翔于百丈之上,飞得足够高,否则任谁仰头看见,都必会觉得,自己定是误入了天方夜谭,否则鸟怎么驮着狐狸就上天了。
濯雪俯瞰底下的碧翠山川,看得目酣神醉,能飞到这般高的地方,两世加起来她还是头一回。
此时流云傍身,才知川泽不过是小小一抹,而那连片的城廓,尚不及她一掌宽。
这整个人世,莫不是天上倾泻下来的画卷一角?
这大山广川,只是卷上的零星墨痕。
风声在耳畔呼啸,濯雪也不知胧明化作鸟身后,耳朵是长在哪个地方,只好贴着飞鸟的后颈道:不是去人间么,如今怎么在天上?
温热气息刚熨上鸟颈,便被疾风刮散。
胧明滞了一瞬,淡淡道:先甩开那些鬼物,它们能遁地而行,未必敢迎天光直上。
恰恰是白日,众鬼惧怕日光还来不及,又如何上得了天。
濯雪当即像那驭马而行的车夫一般,嘴里念念有词:那快些,再快些,驾驾驾。
扑扇的鸟翼倏然顿住,胧明语气古怪:驾什么?
驾什么,御驾亲征!
濯雪方才还趴着,如今何其抖擞,话中噙笑:我不知道呀,我在凡间时,那些凡人若想走得更快些,嘴里便会吐出这么个音,这驾驾驾不是快快快的意思么。
其实是故作无知,胡言乱语。
偏巧还真的在胧明这蒙混过关了,过了良久,胧明才道:不是,你会错了意。
狐狸一个劲探头朝下看,一会问川泽,一会问郡县,连那裂谷飞瀑也未遗落,她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要问。
你看那江水如练,状若九曲回肠,那是什么江?
回龙川。
好大一片城,屋舍鳞次栉比,好像梳上的木齿,这是什么城?
羽翮。
这悬泉飞瀑竟比我指盖还大,周遭竟有人烟,这飞瀑有名字不曾?
三奇峰上震雷瀑。
这高山怎忽然断作绝壁,底下深不见底,看起来绿茵茵一片。
听神谷,传言谷中可聆听天意。
濯雪所问皆有答,错愕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背下了凡间的山海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