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输液多了想去厕所是正常反应,蒋寄野伸手摘下他的吊瓶举着,男生之间没需要避讳,但是大家不熟,薄悬方便的时候,蒋寄野特地背对着站远了点。
nbsp;nbsp;nbsp;nbsp;回输液间路上,蒋寄野走在他后头。心想这男生瘦得有点过了,胳膊腿细的,感觉担心一碰就折。
nbsp;nbsp;nbsp;nbsp;于是安静了没一会,蒋寄野又犯了指点江山的老毛病——他家里的教育是比较超前的,有专门老师陪读陪讲这个世界和社会的规则,周围亲戚包括他的爸妈一直将他摆在平等的位置上对待,不会因为他是个初中没毕业的毛孩子就拿各种奇葩的借口糊弄他,当然,更多人会因为社会地位的差距小心翼翼捧着他,这样成了蒋寄野一部分目中无人的性格,他爸妈认识到这点后,就极少带他出门应酬了,让他自己去玩,这种放任也加速了蒋寄野的独立,同时还有他恋家的毛病。
nbsp;nbsp;nbsp;nbsp;没办法,他不恋家,他爸妈就能潇洒地过二人世界去了,哪里记得起他这个儿子。他也是有感情上需求的!他才十几岁好嘛?
nbsp;nbsp;nbsp;nbsp;扯远了。
nbsp;nbsp;nbsp;nbsp;蒋寄野跟初中生薄悬说:“你该跑跑步锻炼的,身体太虚不好。”
nbsp;nbsp;nbsp;nbsp;薄悬:“啊,嗯,好的。”
nbsp;nbsp;nbsp;nbsp;他如此配合听话,没有丝毫质疑和反驳,蒋寄野又是欣慰又是感慨的,看来以前受欺负是没人教过他反抗,小绵羊训一训,也能长点脾气的——他也不想想,也亏得薄悬脾气好,换成别的男生被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多大的救命之恩也不够这么挥霍的。
nbsp;nbsp;nbsp;nbsp;蒋寄野兴致勃勃地跟他聊上了:“不想报警也行,有人欺负你,你别光站着挨打,看见他们来你就赶紧往人多的地方跑,跑不掉也没关系,人都是怕疼的,你就近抓一个打,别人打你你你就打他,还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跆拳道、拳击、巴西柔术,知道吗,你挑个感兴趣的练一练,等你打架厉害了就知道了,没人赶来招惹你。或者出去玩一玩,去爬山、露营、攀岩,这也能锻炼身体,不然你这小身板扛不住别人几回揍的。”
nbsp;nbsp;nbsp;nbsp;“你爸妈是不是生意忙,经常不在家,你跟他们闹别扭所以关系不好?这样不行,这一点你得学学我家的狗——我没有骂你的意思,我的狗就很会撒娇,还会装受伤,撒娇不会,哭你总会吧,胆子大一点,声音软和一点,往他们面前一站,什么都别说,就是哭,哭完了说爸爸妈妈,我同学欺负我,只有你们能帮我了。”
nbsp;nbsp;nbsp;nbsp;蒋寄野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叹了口气:“要是父母也靠不住……你好好学习吧,多从他们手里搞点钱攒着,能住翠园,你家里肯定不缺钱了,以后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的,你多学点本领,将来选个好专业,有一份自己的事业,遇到个喜欢的人,两个人成了家,那时候你再被别人欺负,你就是不说,她也会站出来帮你出头的。”
nbsp;nbsp;nbsp;nbsp;薄悬一声不吭地听着。
nbsp;nbsp;nbsp;nbsp;等蒋寄野说完了,他才不太相信似的问:“真的会吗?”
nbsp;nbsp;nbsp;nbsp;陆诗云和陆成才是夫妻,可是他们每天都在吵架,咒骂着对方快点去死。
nbsp;nbsp;nbsp;nbsp;他是陆诗云十月怀胎生下的的亲骨肉,血脉相连,可是陆诗云也不会在陆成才打他的时候站出来护着他。
nbsp;nbsp;nbsp;nbsp;有很多次,她流着眼泪以一种怨恨的眼光看着薄悬:“我就不应该生下你,我当初生下来就应该掐死你!”
nbsp;nbsp;nbsp;nbsp;他生长在一个不正常的家庭,他冷血、自私、阴郁、胆小、记仇,上学以来没交到任何一个知心朋友。
nbsp;nbsp;nbsp;nbsp;他于人情世故方面一窍不通,他除了有个还算聪明的脑袋以外,一无所有。
nbsp;nbsp;nbsp;nbsp;这样一个人,以后真的会有人愿意喜欢他吗?
nbsp;nbsp;nbsp;nbsp;十五岁的蒋寄野拍着胸口向他保证:“你信我的,准没错。”
nbsp;nbsp;nbsp;nbsp;薄悬看着他,良久,点了点头:“好。”
nbsp;nbsp;nbsp;nbsp;我听你的。
nbsp;nbsp;nbsp;nbsp;第72章往事“这是你的同学伐”
nbsp;nbsp;nbsp;nbsp;薄悬没有经过家里人的同意,暑假擅自给自己加了一门功课,每天的竞赛补习结束之后,他会到隔壁一条街二楼的拳击馆待上一两个小时。
nbsp;nbsp;nbsp;nbsp;他穿着一中校服,第一次踏进场馆,前台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分钟,迟疑问他,小帅哥你找谁啊?
nbsp;nbsp;nbsp;nbsp;薄悬放下包说:“我是来报名的。”
nbsp;nbsp;nbsp;nbsp;这一年的夏天仿佛格外得炎热,场馆内全天供应着空调冷气,七八台落地扇在角落里对着人吹,但是无济于事,剧烈运动过后,一股热气挥之不去地缭绕在你的身体表面,人像躺进了密不透风的蒸笼里。
nbsp;nbsp;nbsp;nbsp;汗水淋漓,浸透的衣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过量的乳酸堆积在肌肉里,碰一下又酸又疼。
nbsp;nbsp;nbsp;nbsp;但是也是这种透支全部体力自虐一般的训练,像是有一种魔力,能作用于大脑,放松紧绷的神经,让薄悬在家中日益沉闷的环境里找到了一个喘息发泄的出口。
nbsp;nbsp;nbsp;nbsp;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迟早会理智崩塌,变成下一个陆诗云,一个需要吃药治疗的不正常的人。生物具有遗传性,因果是循环注定的,他不会指责他的母亲,也从没觉得出生在这种家庭的自己有多无辜。
nbsp;nbsp;nbsp;nbsp;薄悬拧上哗哗放水的水龙头,场馆狭窄的洗手间里空气粘稠而闷热,窗外,天气阴沉沉,堆积的乌云象征着不久会有一场大雨降临。
nbsp;nbsp;nbsp;nbsp;薄悬无由来地冒出个念头:这种天气肯定没办法遛狗了。
nbsp;nbsp;nbsp;nbsp;暑假快过完了——自从那天对方陪着他输完液,两个人在社区医院分别,薄悬只在最初的一周偶然瞧见过蒋寄野带着狗从楼下走过。
nbsp;nbsp;nbsp;nbsp;薄悬没有探出头,也没有叫住他。
nbsp;nbsp;nbsp;nbsp;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敢接近对方。
nbsp;nbsp;nbsp;nbsp;而且,快两个月过去,人家估计已经忘了他了。
nbsp;nbsp;nbsp;nbsp;薄悬提上书包,他没有带伞,不想被淋成落汤鸡就要赶在雨下下来之前赶到家。
nbsp;nbsp;nbsp;nbsp;扶着楼梯下到场馆下面的一楼,斜前方,一个黑色影子突然冲出来扑到他面前。
nbsp;nbsp;nbsp;nbsp;陆昊揪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的模样,看起来恨不得咬下他一口肉:“找你半天了,在这猫着,是不是你报的警!你特么跟警察说什么了!人都找到家里来了!”
nbsp;nbsp;nbsp;nbsp;薄悬一个夏天个头窜了几厘米,将近平视的角度和陆昊对视:“你听谁说我报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