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么问,不过是不想两人关系暴露,故意做给外人看,要跟他装不熟罢了。
果然,话一出口,对面的人便看破不说破地哂了一声。
“都好,”他答得温淡,语气里却透着股说不上来的怨气。
怨则生变,略一思忖,姚月娥决定速战速决,快点送走这尊大佛。
炙茶、碾茶、候汤、温盏……簌簌的茶筅击拂声响起,氤氲的茶香弥漫,沁人心脾。
姚月娥闭眼浅吸了一口,倏地,手上动作突然停住了。
一股诡异的触感爬上她裙裾下的肌肤,若有似无、酥酥麻麻,像有人隔着那层轻薄的裙衫,在轻轻摩挲她的脚踝。
姚月娥愣住了。
她抬眼瞧了瞧对面那个衣冠楚楚、正襟危坐的男人,一时也不敢肯定那人方才的触碰,是有心亦或是无意。
身边伙计已经在帮她备水,远处偶有茶客激动的夸赞传来。
姚月娥僵硬地往回收了收自己的腿,而她却发现,那股若有似无的撩拨和酥麻很快便会跟着追上来,她动作微顿,思绪很快就混乱得像是手中白沫翻腾的茶汤。
“姚师傅,怎么了?”
伙计一脸茫然地问姚月娥。
她快速稳住心神,当即扯出个恬淡的笑,只十分寻常地回了句,“这个茶筅不太顺手,帮我换一个。”
伙计应了,不一会儿击拂茶汤的声音再起,一切似乎又恢复如常。
不得不说,薛清推荐的这张茶案是真好。
高矮合适,私密性强,任下面如何的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上面都还能是一副万事和谐、岁月静好的模样。
姚月娥从不是个逆来顺受、打不还手的性子,若说一开始,她因着某种微妙的“理亏”而刻意疏远封令铎,那么当下她便完全收起了方才的那副克制和小心。
总归待会儿要从这间茶室出去,穿过一整个院子外加一间铺子的人不是她。
他敢闹这一出让她难堪,那姚月娥便有更多的法子,让这只狗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更加狼狈。
凝肃的神情被倩丽的巧笑取代,她跪坐在封令铎对面,双手奉茶过去,轻薄的衣袖不轻易滑落,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子。
而此时的茶案下面,一截纤白的小腿从裙裾下游刃地滑出,足尖绷直,缓缓向前,轻轻触到男人盘在身前的小腿,挤开,熟练地往前再探了探……
“唔……”
眼神一晃,封令铎忽然闷哼一声,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将鬓角外的两只耳珠映衬得几欲滴血。
男人的眸子暗了暗,目光与她甫一接触,便匆匆避开,连茶案下的小动作都给忘了。
姚月娥有点得意,回想当初在封府的时候,暗送秋波、撒娇献媚的事,封令铎从来就抗拒不过。
哪一次不是他怒气冲冲黑着张脸来,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张脸上的神情就会变得缠绵而急切,就像是她若不给,这人就能怒而拔剑,冲出去杀人似的。
这让每一次姚月娥热汗涔涔的时候,都会生出一种自己在拯救苍生的错觉。
首战告捷,她得寸进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对着他,巧笑着追问:“郎君觉得这茶汤如何?”
初秋的阳光清粼粼的,将她的声音都映得柔软了几分。
封令铎本就被逗弄得心猿意马,而今再对上这双含情脉脉的浅眸,一时只觉喉咙干涩,只能埋头猛灌了自己一口热茶。
“噗——”
口腔被甜腻占据,封令铎一个不忍,竟将茶汤悉数全喷了出去。
而姚月娥却像早就预料到了,侧身壁闪的同时,还将桌上的茶具都清走了。
“郎君这是……怎么了?”她语气惊讶,丝毫不见做作。
可是一个为他烹过无数次茶的人,又怎么会忘了他饮茶从不喜甜?
她可不就是装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封令铎简直恨得牙痒。罪魁祸首却在此时起身,施施然地欠了欠身道:“妾这便去取巾帕……”
话音未落,眼前人不知从哪儿甩出一张汗巾,神情温淡地对姚月娥道:“不必了,师傅还是重新替在下烹一壶茶吧。”
不待姚月娥反应,封令铎转身,对一旁的店伙计道:“麻烦小哥随外间的侍卫走一趟,回府替在下取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