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仪舟看到这里的时候攥着书信的手指颤了颤,不可否认,在知道两人被迫离京后,她心头仿佛卸下一块大石头,陡然间轻松很多。
书信的前半段是谢家的事,后半段则是谢启韵外祖苏家的事情。
“……舅舅不在京中,外祖母体弱,大表嫂孕产后方才两月,府中三个孩童无人看顾,着实无法令人放心。启韵大胆,想请三妹妹在太子殿下面前为大表哥美言几句……他性子急躁,险些扰了太子要事,被关押两个月之久,已知错了……”
总的来说,就是为她那个苏家大表哥求情。
谢仪舟问:“苏家大表哥当初冲撞的是哪位大夫?”
宋黎杉道:“我。”
谢仪舟:“……啊?”
在知道她是江景之的侍卫后,谢仪舟很难相信她会那么容易被人冲撞。
“这人在家靠爹娘妻子,在外靠祖宗美名,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废物。那天他自己撞上来,还大言不惭要把我抓进牢里,正好殿下心情不好,索性用他来杀鸡儆猴。”
这事十分符合饿死鬼的行事风格……果然人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谢仪舟在心里感慨一番,问:“照这么说,他是无辜的?”
“看上去是这样的。”宋黎杉道,“不过这人太蠢了,不排除他是被人利用了但是自己不知道。”
“那我可以……”
“可以。”不等谢仪舟问完,宋黎杉就回答,“就是个没用的东西,三小姐想放就放了吧,殿下说过,这种事三小姐可以随意处置。”
江景之这一点很好,不帮她,但也不限制她。
谢仪舟需要用一件事来证明她对江景之的影响,这位没用的苏大表哥正合适。
她给谢启韵回了封书信,次日午后,人就来了,陪同的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
“这是周崎。”谢启韵轻声介绍。
谢仪舟听说过这个名字,周琦,礼部周侍郎家的公子,谢启韵的未婚夫君。
苏大表哥入狱后,苏府病的病,弱的弱,大事上没人能做主,为了把人弄出监狱,不得已通过谢仪舟来求江景之。谢仪舟与父母关系冷淡,前几日又出了那一出闹剧,谢二夫妻俩没脸求到小辈面前,只得让同为姑娘、年纪与谢仪舟相仿的谢启韵出面了。
她们这一趟是要去刑部接人,大抵是谢二夫人不放心,特意让周琦这个未婚夫君跟着的。
“周琦见过三小姐。”周琦拱手作揖,人虽文弱了些,礼数还是很周全的。
客套几句,几人启程。
马车驶过一条街,到达刑部,有太子身边的侍卫在,谢启韵与周琦得以顺利进入牢狱。
谢仪舟没进去过,也想去瞧瞧的,被宋黎杉拦住了。
“里面湿冷,小姐大病初愈,若再染上病症,殿下该罚我了。”
谢仪舟只好在外面等。
等待的时间非常无聊,刑部这种以刑讯、关押犯人为主职的官署也不适合观赏,谢仪舟只好看着屋顶上的树木,发现她就几日没出门,苍翠枝叶已经点缀上了枯黄颜色。
换季了,难怪清早开窗会感到阵阵凉意。
正仰头看飒飒摇摆的枝叶,听见有人道:“本王都不能去探望,这位姑娘为什么可以带人进去?”
谢仪舟转身,看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锦绣衣袍的男人,看着稍微年长,但相貌俊秀,体态端方,一看就非富即贵。
这人身边还跟着两个侍卫,一个刑部官员。
刑部官员躬身说道:“谢三小姐有太子殿下的手谕,下官不敢阻拦,还请王爷恕罪。”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间里,宋黎杉在谢仪舟耳边低声快速说道:“是宣王爷,圣上的弟弟,殿下的十二皇叔。”
宣王爷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明德皇帝登基时他才四五岁,年岁小,翻不出浪花,才能避免走上其余几个皇子谋反被杀的旧路。但也因此未能在朝堂占据什么地位,可以说是个闲散王爷。
知道了这人的身份,谢仪舟心中一凛,立刻挺直脊梁,严阵以待地看向来人。
这是她离开太子府后遇到的第一个无关的外人,并且身份尊贵,为了皇位谋害江景之的嫌疑很大。
“就是谢太师那个自请为太子献药的三小姐?”
“正是。”
宣王爷听罢,饶有兴致地走来,道:“听闻三小姐久病成医,医术斐然,恰好本王近来少眠多梦,不知三小姐可否为本王诊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