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是绀州的。”鹿鸣收到过兰殊寄过来的几封信,但因为隔得太远了,最近的一封也是十天之前的了。况且以防泄露机密,信里总有很多东西没法说清楚。
所以她还是想亲自走一走,看一看,问一问。
“今年麦子收得咋样啊?”
“麦子就那样,即便沤了肥料,撒了草木灰,一亩地也不到两石。不过不用再交税了,两石都归我们自己,吃是够吃了,还能卖点儿给娃凑个书本费。”
鹿鸣眼睛一亮,马上笑道:“你家孩子念书了?”
“嗐,就是村里开的什么扫盲班,不要钱的。俺们穷,去不起城里,只能在村里先念着,能识得几个字,会写名字,算点账,就谢天谢地了。”大爷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来,扔掉手里的杂草,用毛巾擦了擦汗。
鹿鸣把随身的水囊递过去:“地里的草多吗?来喝点水,歇一会再忙。”
大爷不好意思接,连声推拒:“不了不了,快拔完了。我有水,那边河里的水都是能喝的。”
“又喝生水啊?”鹿鸣无可奈何地摇头,“瘟疫才过去没多久吧?”
大爷讪讪道:“这不是……方便吗?离得近……俺们以前都这样……”
“不怕生病吗?”
“已经不会生病了。官府把这河啊,都弄好了,我们干活的时候常喝,没听说有人再生病。”
“那好吧。”鹿鸣撇撇嘴,“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不能再喝了。”
“知道知道,小老儿可还不想死呢。”大爷一叠声地应道。
鹿鸣从马背的包里拿出一个竹筒来,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喏,喝我的水吧,烧过的。”
“这……这怎么使得?”
大爷四下里看看,望着那浩浩荡荡的车队,盯着飞扬的旗帜,偷偷问:“这是鹿家军的队伍吗?”
“大爷认得?”鹿鸣笑了。
“我只认得那个‘鹿’字。我家孙儿写给我看过。那女娘也是鹿家军的吗?”大爷好奇。
“喝了我的茶,我就告诉你。”鹿鸣笑眯眯。
大爷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竹筒,慢慢地啜饮。
“这是哪里的水?甜得很。”大爷奇道。
“就是普通的山泉水,烧开了又放凉了,喝着刚刚好。——再来一杯吗?”
“不了不了,女娘留着吧,你赶路也会口渴。”
“已经快到绀州地界了,路边卖水卖吃的多,也就不怕饥渴了。”
“女娘果真是鹿家军的人吧?才会对绀州如此熟悉。”大爷感叹。
“嗯嗯,我是鹿家军的。”
大爷看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忽然拘束起来,小声道:“女娘不会是……知州大人吧?”
“何出此言?鹿家军也有好几个女军医的。”鹿鸣眨巴眼睛。
“女娘太年轻了。不管是当兵,还是做大夫,都没有这么年轻的。——除了那位传说中的鹿知州……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大人像传说里一样,长得像神仙似的漂亮……”
鹿鸣大笑,乐呵呵地收了水囊上马,向大爷挥手:“谢谢大爷陪我聊天。有缘再见。”
“知州大人,你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