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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宝玉院。
宝玉神情沮丧无比,一个人孤零零回了院中。
方才荣庆堂中,贾母和王夫人又说些闲话,便让鸳鸯扶着去新修后园,找自己孙女们说话散闷。
贾母还拉王夫人同去,宝玉和夏家的亲事,贾母如今也觉的不错,兼带对二媳妇也多几分顺眼。
王夫人自然不好驳贾母面子,原本这等场合宝玉必要跟的,也好和姊妹们亲近说话。
但刚才荣庆堂上,黛玉亲见夏姑娘接聘回礼,王熙凤来回唠叨彩霞的肚子,让宝玉颜面扫尽。
哪里还能淡定自若,在姊妹面前装清白卓绝之人,即便很想跟去,也只能忍痛回来躲臊。
他赶进了院子,赶巧彩霞从厢房出来,见到宝玉不由展颜一笑,说道:“二爷回来啦。”
自她入宝玉房内第一晚,原本心中羞愤欲死,但等到宝玉沾身之后,她便立刻觉得不对。
她毕竟是几度云雨之人,很快明白宝玉竟是个银样镴枪头。
那一刻她内心的震惊,难以言表,庆幸、愕然、绝望、疑惑,各种心思纠结交缠。
被大夫确诊有喜之后,心中的恐惧无助,更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每次王夫人过来看望,彩霞都如坠魔域,被无穷的黑暗压制,根本不敢和王夫人对视。
她只是个卑微奴婢,窈窕长成的欲望和冲动,被人引诱深陷,幽暗恐惧的无尽末路,被人左右摆布。
可没想到宝玉似乎毫无察觉,像是认定自己怀了他的孩子,这几天还对她好言好语,颇为体贴。
这让彩霞心中生出遐思,不自觉将宝玉视作唯一依靠,就像濒临溺水抓住的救命稻草。
甚至这几日见到宝玉,她心中都会生出欢欣,就像方才她看到宝玉回来,内心的欢喜也是真切的。
只是宝玉看到彩霞笑嫣灿烂,想起荣庆堂中遭遇,心中再无半分波澜,冷哼一声,毫不理睬进了正房。
彩霞见宝玉满脸冷色,似乎对自己嫌弃不已,俏脸顿时苍白,就像虚幻绚丽的气泡,被人瞬间戳破。
宝二爷前几日还对自己软声细语,举止皆有温情,还时时要占些便宜,今日怎突然就变了脸色。
……
那边麝月正端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刚巧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她见到彩霞脸色苍白,又见宝玉头也不回的进房,哪里不知缘故,微微有些叹息,
上前说道:“彩霞,你怎么站在风口里,现在入冬风寒,你正怀着身子,事事都要谨慎,生病可怎么得了。”
彩霞神情有些失措,问道:“麝月姐姐,宝二爷这是怎么了,是我哪里不好了吗?”
麝月说道:“宝二爷还有些孩子气,从来都是这个性子,一时阴一时晴,今天别扭发火,明日甜言蜜语。
平常我们都不理的,他自己过去就好了,你呆久了就清楚了,可千万别为这个多心。”
彩霞神情忐忑,说道:“我虽早听说过,却从没遇到过,以前我是太太身边的,他过来说话时都是好的。
只是前几日二爷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不会是方才出门遇到不顺心事情?”
麝月劝道:“老太太这么宠二爷,哪个会给他不顺心,二爷心思和常人不同,你就别费心琢磨了。
如果真是外头不顺心,岂不是更好些,那便是和你没有关系。
我劝你不要瞎想,你如今怀着身子,老太太和太太都瞧着你金贵,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照我的意思把身子养好,将来顺顺当当生下孩子,一辈子也就有依靠了,多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