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没了外人后,唤春便以家人之礼向周老夫人磕头请安,又像孔夫人和朱夫人行礼,慌的两位舅母忙不迭起身就要还礼。
“这可万万使不得,这不是折我们的福气吗?”
唤春拦下舅母们,笑道:“舅母们安心受礼,如何说这话?我不是那样得志便轻狂的人,长幼尊卑,这是自然之礼。”
孔夫人和朱夫人心里是又惭愧、又感动,一时五味杂陈的,原先还想着春儿高嫁,扬眉吐气,此番回门,还不知要如何耀武扬威呢,真真是她们小人之心了。
唤春又依次给几个妹妹发了红封后,才在周老夫人身旁落座,笑道:“晋王原说要一起过来的,因政务繁忙不得脱身,才让我带了世子一起回来。”
周老夫人笑道:“能让你回门,便已是天大的恩宠了,我们哪儿敢再奢望晋王屈尊?”
众人又简单问了她几句在东府的情况,得知她与晋王感情融洽,一切都好后,周老夫人才安下了心。
笑呵呵道:“那便好,见你与晋王夫妻和乐,我便安心了,只盼你早日生个孩子,我这心就彻底安定了。
唤春低首笑了笑。
孔夫人道:“筵席已经齐备,也别光顾着说话了,还是先开宴吧。”
婢女们鱼贯而入上菜,周老夫人以唤春位尊,因让她上座,唤春执意推辞不肯,只愿以家人之礼相待,过往如何,今日还是如何。
众人推辞不过,勉为其难落座。
席间,周家三个女孩儿依次向唤春敬酒,先前的不快就算都过去了。
唤春见令婉面带红光,不复先前低落,一时疑惑之际,周老夫人便笑道:“如今你的终身有了依靠,你二妹妹也有人说和好人家了。”
唤春好奇,“说的是哪户人家?”
朱夫人兴高采烈道:“许仙长是个厚道人,相看那一日,她不是说要帮家中女孩儿说亲嘛,我们原当她是客套,不想她还真给令婉介绍了一个,是我们朱氏同郡,华亭侯陆微的小儿子,叫陆绪,因死了未婚妻,才又要张罗婚事。”
朱夫人有时虽耿直了些,心眼儿倒也不坏,见晋王娶唤春已成定局,也不一昧自怨自艾,怨恨唤春。反倒一边和她处好关系,一边又打起精神,积极给女儿寻找新对象,简直活力惊人,是个颇负责任的母亲。
唤春若有所思,“对方人品才貌如何?”
周老夫人道:“他长期隐居吴郡,如今不在金陵,还不知长相如何,听说年刚十九,很有才学,有他叔父‘云间高陆’之风。”
唤春看了眼令婉,见她含羞低头,便知她对陆氏的家世出身是很满意的,想起因自己之故,耽误了她的相看,便也有心帮她寻个好归宿来弥补,遂笑道:“那敢情好,吴郡陆氏是江左第一大姓,对方若果然年少有才,和妹妹也不失为佳对。”
周老夫人笑道:“正是呢,周氏是新出门户,不比人家底蕴清贵,二丫头能作配个这样的人物,也算般配。”
唤春又问道:“那他几时能跟二妹妹相看呢?”
朱夫人道:“许仙长的意思是,要是我们看得上对方的人才家世,回头就让陆公子从吴郡来金陵一趟,跟令婉相看。”
唤春笑着称贺,“那我少不得要再提前恭喜舅母觅得佳婿了。”
吃了饭后,唤春提出想回梧桐苑看看,周老夫人顺势让她再过去休息一会儿,唤春便携了响云过去。
她的住处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没人动过,凤非梧桐不栖,如今竟真一语成谶了。
响云好奇地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阿姐,晋王是怎么样一个人?他对你好不好啊?”
唤春笑了笑,“晋王嘛,晋王在人前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其实私下里他不是那样的,他是个很风趣的人,并不是众人看到的那般端方严肃。”
响云好奇地望着她。
唤春忽地笑了,神态娇媚了起来,摸着微烫的耳梢道:“他也是个男人,也会喜欢女子的柔媚可爱。”
响云笑道:“想来晋王是很喜欢姐姐了,不过也是嘛,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娶了姐姐这般年轻貌美的妻子,若是再不疼爱姐姐一些,我都要替姐姐叫屈了。”
唤春笑着摇了摇头,妹妹年纪太小了,在她眼里,三十岁就已经是老男人了,殊不知她的姐姐,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了。
她开导妹妹道:“话不能这样说,晋王那般身份,要是再年轻个十岁,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寡妇去给他续弦?人得学会知足。”
响云鼓鼓嘴,“不过现在姐姐有了正经的名份,终身有了依靠,只要再有个孩子,这什么荣华富贵就都有了。”
唤春笑了笑,“只要以后能再给你寻一户好人家,我就彻底不做愁了。
就在这时,苏姨母又寻了过来,她的身份没资格去正厅陪坐,听闻唤春回梧桐苑休息了,才悄摸摸过来,问她有跟晋王提过让灵均给他做侍妾的事儿吗?
唤春心里有些受不了她了,大喜的日子来给人添堵,这苏姨母着实不会看场合了。嘴上却还是客气道:“我才嫁过去几日啊,就急着给晋王塞人,晋王恐怕还以为我厌烦了他呢,姨母先不要着急,若日后晋王真有这个心思,我第一个想着姨母就是了。”
苏姨母得了她的允诺,这才欢天喜地离去了。
等人走后,唤春便沉下脸道:“她们一家怎么还没有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