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云愤愤道:“谁让她们脸皮厚呢?外祖母都变相逐客了,可她们就是不走,又总不能把他们一家强扔去大街吧,也真难为她们忍得住。”
唤春蹙眉道:“还是要提醒外祖母早做决断,免得祸起萧墙。”
响云点点头。
……
直到快黄昏的时候,唤春才又携了萧恂告辞回去。
回到东府时,天已经黑了,丹阳郡主立刻就把萧恂带走了,好似跟唤春呆的久了,就会把孩子教坏了。
夜里下起了雨,混合着小冰碴,天气便骤然冷了几分。
唤春梳洗后,便胡乱安歇了,过往虽独睡习惯了,可嫁人后,便觉得独身的日子十分难熬了。
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晋王现在在做什么?这天气一冷,有没有及时添衣加饭?
*
远在数百里之遥的京口。
长江之上风浪滚滚,萧湛抵达京口北府之日,天上细细碎碎下起了雨,夹杂着碎冰忽喇喇排在脸上,刺刺的疼。
渡口有一位瘦削矍铄的中年男子,带着北府一众将士恭敬下拜相迎,乃是徐州刺史傅熙。
原这傅熙字道让,年四十,出身北地大族傅氏,少时博览经籍,以儒雅著称,为乡党宗族所敬重。
北方大乱时,傅熙被乡里推举为主,组织男丁,收容流民聚坞自保。是北方沦陷后,少数坚持留守北方抗击胡人,保家卫国的汉人将军。
去年洛阳陷落后,傅熙遂率部南下,因其在北方有战功,手下流民军又素有骁勇之名,一直深为王大将军所忌惮,遂不许其入金陵城。萧湛便任命他为徐州刺史,率部驻扎京口。
萧湛上前扶着他的胳膊,命其起身,“使君不必多礼。”
众人便相携着往北府而去。
萧湛在北府休整一夜后,翌日便在傅熙的陪同下,巡查着京口形势。
二人迎风站在江岸,远眺着江面几十里外的广陵郡,北方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南渡的流民,都是经由广陵渡过长江抵达京口,再由京口前往金陵。
可江左承载能力有限,一时接纳不了几十万难民涌入。若让这样大一批饥饿困苦的难民全部渡江,恐怕还会奸盗盛行,侵扰了江左当地百姓的安稳生活。
故而大部分流民都被朝廷拦截在广陵郡,不许自行渡江,由朝廷分批次接纳,统一安置在京口。
二人沿着江岸漫步,傅熙道:“如今天子流亡胡人之手,中原无主,臣早先就上书劝过殿下尽快称帝,确立君臣之道,他日才能名正言顺北伐,扫清中原,收复故土。”
萧湛道:“我原是皇室远宗,因时局动荡才偶得造化,并无太多威权,况且天子尚在人世,我若急着称帝,终究不能服众。”
傅熙便知晋王所忧无非是王大将军,蔑然正色道:“臣在,大将军敢作乱尔?”
萧湛淡淡一笑,傅熙素来刚强忠正,深为王大将军所忌惮,大将军手握重兵却迟迟不敢造反,便是因为在天下人心中,晋室仍是正朔,北方还有不少良将忠于晋室,如今本应是汉人齐心抗击胡人的时候,他若敢造反窃取晋室江山,恐怕还会被其他拥兵的诸侯群起共讨之。
他亲自来京口这一趟,也是想当面确定傅熙的态度,收为己用,日后对抗王大将军。
萧湛嘱咐他道:“京口形势严峻,流民混杂,使君镇于京口,流民当中骁勇可用的,尽可纳入麾下,训练成兵,以备他日之需。”
“殿下安心,臣定不负所托。”
萧湛点点头,有王肃镇姑孰,傅熙驻京口,周泰守石头,拱卫金陵城,对抗王大将军荆江兵力的三道屏障,才算是成了。
他站在江边巨石上,望着那滚滚流逝的江水,心中慨然。千古圣王事,成败转头空,秦皇汉武,三国逐鹿,纵领一时风骚,可在这百代不绝的长流之中,都不过是无涯过客罢了……
晚间,北府设宴,傅熙亲自为萧湛斟酒奉上。
“这是京口的京清酒,奉与殿下。”
萧湛接过,与北府众将士举杯共饮。
这酒入喉之后,口感醇厚绵长,确实比一般的酒劲儿更大,不想徐州民风劲悍,连酒都比别处烈些。
萧湛自认能饮,可因这酒烈易醉,又想起唤春的嘱咐,也不敢多饮。便思索着回去的时候,给唤春也捎几坛尝尝,也不知她能不能饮烈酒?
“京口酒可饮,兵亦可用。”
第38章鸡飞狗跳我是主母,那就要按我的道理……
时间转眼就到了冬月,晋王这一去,已有半月了。